在魔都的本地人和外地人找工作的方式是不同的,当地的人多是通过家人和亲戚朋友的介绍,到一些中小型的企业做个后勤,行政,档案管理员或前台,作为闲职享受着本地的保护政策和公司的福利,工资不算多,但绝对对得起她们的工作量;许多本地的中小型工资在内部的岗位上都只招本地人,因为涉及到公司的资料和财务,本地人比外地人更让人放心;而外地人找工作的方式通常是网站和中介,如果是学历高的可以去高端一些的网站找猎头推荐公司,通常而言也能选择一个不错的工作,但对于学历低又没有一技之长的外地人来说魔都就不那么友好了,留给他们的职位只有销售,快递员,流水线上的员工这种底层的工作。
季莎莎辍学的早,在夜场的时候有人照顾,做主播的时候凭着她的身段样貌平台也分了她一些资源,没有付出什么,钱也挣到了一些,那时她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压力,但陈墨毕业后她就发觉自己的处境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在主播这一行算是做到顶了,因为她的保守,平台分给她的资源越来越少,家里开始催婚,她想转型,但却无所适从,工资少的职位她看不上,体面一些工作又做不了,这便处在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陈墨则和她刚好相反,虽然他从小到大都过的紧巴巴的,毕业后的几个月都过的有些狼狈,但渐渐地在公司站住脚后已经有了些许发力的迹象了;季莎莎这才看清一些新兴的行业—譬如主播,共享单车,无人货架其实只是过山车,它们能在短期内聚集惊人的财富造福,但更多的人却是新兴行业的牺牲品,当最初的那股热潮过后留下的只有一地鸡毛,拿她最熟悉的主播来说,真正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只有那寥寥几个有资源,有实力,有心机又有运气的大主播,他们在行业火爆的初期快速形成马太效应,分享平台的蛋糕,而后入行的人只能喝几口汤,待红利消退后他们连汤都喝不上了。
反观在传统行业扎根的那些人,虽然一开始辛苦了一些,但稳扎稳打下来的确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季莎莎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和陈墨的处境正在潜移默化中一点一点的对调。
陈墨想的倒是没有她这么深,道:“莎莎,你不是想开个烘焙的店吗,不用找工作的啊”,
“魔都的地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里开的起啊,而且,我对经营一窍不通,风险很大的”,
陈墨道:“风险总要承担的,谁都不是一开始就有经验的...唔,莎莎,你在考虑要不要回淮阳县?”,
陈墨忽然意识到什么。
季莎莎有些复杂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她心里有些苦涩,她十九岁就踏入社会,转眼便过了五六年,起初的好奇和憧憬都已经不在了,她变得胆小,不想再在外面闯荡,她想要回到家乡,逃离压力与日俱增的一线城市;而陈墨刚毕业不久,正是青春洋溢的年纪,他刚伸出双手拥抱这个世界,恰如当初的自己;在内心深处自己和他已经是截然不同的心态了。
回想起陈墨拮据的学生时代,回想起自己经常去宿舍看他的那几年,季莎莎真希望时间能在那个时候多停留一下。
“不考虑不行了呀”,
季莎莎抿了一口糯米酒,自嘲地一笑。
“也好,淮阳县是个不错的地方,我早晚也是要回去的吧”,陈墨托着下巴道,虽然现在的他正处于事业上升期,但他并不认为凭自己的本事能在卧虎藏龙的一线城市立足。
“在我们家的小县城开个面包店,那里人工便宜,两千就能雇一个员工,你就当老板娘,多好啊”,
“我当老板娘,那谁当老板啊?”,
季莎莎被他逗笑了,话说完后脸上却微微一红,悄然看了他一眼便敛去了目光,微笑着喝起糯米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