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你多见识见识机器的厉害,就知道了。”
“官人东扯西扯,差点又蒙蔽了过去。”薛宝钗突然一愣,心里又气又好笑,自家官人果然是做官的,转移话题顺溜得很,不知不觉就偏到天边去了。
“我蒙蔽什么过去了?”
“官人这般尽力帮着贾府,除了不能明说的原因,另外一个重要原因,该不会惦记着那些妹妹们吧。”
“夫妻两人,当在知心通意。娘子当面,我也不会欺瞒骗你。”刘玄默然一会,正色说道,“贾府的这些妹妹,你我都相熟,当初在园子里,大家一起谈诗论词,好不开心。当时我就叹息,贾府男子,荒淫贪财、顽劣不堪比比皆是,有担当的却难找出一个来。可女子却是各有灵秀和才情,真个是造化弄人。在我想来,她们就应该活在琉璃净土世界里,不该在凡尘俗世做那薄命红颜。”
“天注定她们生在了贾府,这是她们的大幸也是她们的大不幸。我竭力去帮助她们,只是可惜,这世道却是如此,我能救得了一人,却难救得了所有。能为二姑娘找到一位明张义,已经是万幸。这世上,有情有义的男子少,衣冠禽兽的男子多。比如你们嘴里念念不忘,异常痛惜的史姑娘的未婚夫,丁行云,你知道是个什么人吗?”
“还请官人说来听听。”
“那丁行云暴虐百姓不说,刚到金华县,不及三月,就笑纳了富商献上的四名美女。这些女子或是买来的歌姬,或是强收上来的民女。丁二郎心安理得地收下,尽情享用。过了几月,又有新的献效,于是他就把那四名女子,或发卖,或转赠。有一位似乎有了身孕,死活不愿走,丁行云一时恼怒,便诬蔑其与家丁私通,将无辜两人活活打死,乱葬岗一扔。然后空出身边的位子来,继续他的风流倜傥。如此人才,史姑娘嫁过去,跟嫁给孙绍祖又何区别?只是一个人人皆知是禽兽,一个暗地里才是禽兽。”
“这是真的吗?”薛宝钗入坠寒冰,忍不住瑟瑟发抖。刘玄连忙抱住她,轻轻地安抚。
“那厮的殉职奏章还是经我手呈上去,种种过往私密,有幸存的下人、衙役、师爷和乡绅作证。只是写出来,丁家、史家、两浙官场和朝廷面上都不好看,所以我只能叫人以春秋笔法,说他遇敌惊慌、处置不当,造成金华县城失陷,只是以身殉职了,故而不彰不罚。”
“可笑那丁家开始时还不依不饶,嚷嚷着要表彰追赠他家的千里驹。我早将内情书信给了恩师烟溪先生和周师叔。他们两人直接把丁家骂得狗血淋头,生养的狗儿子是个什么德性,心里就没个数吗?”
薛宝钗倚在刘玄怀里,黯然叹息道:“这世上人心叵测,”说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不对,猛地推开刘玄,没好气地说道:“刘四郎,你好生狡诈。故意用这么一个例子来吓唬我,好显得你收了这些妹妹们,不为私欲,全是一片苦心。难怪你年纪轻轻就是从五品官阶,脸皮比京师城墙还要厚!”
“天地良心,我可是一片苦心。”刘玄却是一脸的委屈,“几位妹妹在这里住下,你有伴陪着,也不寂寞。大家闲时吃茶观鱼,煮酒弄鹤,兴致来了谈谈诗词歌赋,吟花喻月,继续过着无忧无虑的逍遥日子,这多好。”
“是啊,刘四郎刘大官人也能坐享齐人之福。”薛宝钗没好气地说道。
“我在外奔波,操持家业,让娘子和几位妹妹在家里美颜如花,逍遥似仙,也该有那么一些些小小的回报。否则的话,总是老实人吃亏,以后谁还肯像我这般埋头苦干了?再说了,虽说我有好色之嫌,但我总不会如丁奸孙贼那般,暴虐无情。对于诸位妹妹,我虽然馋,嗯嗯,虽然我心有仰慕之心,但好歹行的是君子好逑之礼。”
薛宝钗被刘玄气得发笑起来:“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小娘子是没见过我无耻的样子,但我的长短底细,娘子应该是非常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