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不是开玩笑。
现在你对军情分析得再准确,也顶不上战场的千变万化,一旦出现和你预测不相符的变化,或者就是你根本没法预测到的变化,而又有人想要甩锅让你顶罪,你一个小小的员外郎也许就是最好的替罪羊。
“乌纱帽落地那都是简单的了,恐怕会有多少人头落地才是真的。”王应熊撇着嘴,“户部那帮人才是真的该杀,这一两年看看他们为三边四镇提供了多少粮饷和军备物资?光凭这一条,下狱几个四五品官不为过吧?”
“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户部早就是这样了,皇上和内阁也不是不知道,为何不换?”冯紫英摇头,“没有找到问题症结,或者说解决问题的渠道,就算是换了尚书还不是那样?”
“这不正应该是尚书侍郎们该做的事情么?”王应熊不以为然地反驳。
“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朝廷赋税有定制,每年就那么多,要多征,从哪里出?田赋还是商税,亦或是多设矿监税监?要么开海?”冯紫英眉毛一扬,注意到几个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苏松税赋之重冠甲天下,江南士人早就为此群情汹汹,再加征也许就又是民变,那还能从哪里?湖广?还是北方?”
其他几个人都不语,不能从南直隶和浙江加征,那其他地方就更不用提了,加征的意义也就不大了。
“商税亦是早有定制,一旦加征,只怕也会引来与民争利的攻讦,你们应该知道这些商帮背后的人。”冯紫英没客气,“税监矿监不用提了,皇上都做了,背了多少骂名,但还得要扛着,如果再多设,恐怕就是皇上也吃不消这份骂名了,所以银子从哪里来?”
几个人都被驳得哑口无言,他们这才意识到,好像朝廷现在恐怕真的支撑不起这样一场战事来。
张景秋和柴恪从宫中返回兵部公廨时已经是天色泛黑了,两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萧大亨已经“病倒”了,而且很“严重”,中风了,看那口水从嘴角滑落的模样,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可以当戏子了。
张景秋终于以左侍郎身份掌兵部部务,或许这场战事之后,他就可以升任兵部尚书了,但前提是这场战事要如大家所盼望的那样顺利了结,而这恰恰是张景秋和柴恪都心里没底儿的事情。
兵部公廨依然灯火通明,估计这种状况要很是持续一段时间了。
下午又有塘报进来,直接送到了殿上。
仍然是不利的消息,大同和宣府外都出现了鞑靼骑兵,而且素囊台吉已经向朝廷正式提出了要由他来继位顺义王的要求。
且不说素囊台吉是否符合继任资格,单单是这种时候挟势而求就不是朝廷所能接受的,这等情形下若是都答应了,岂不是草原上任何一个部族都能威胁朝廷了?
断然拒绝是必须的,但是宣大各镇就不得不承受来自土默特人的军事压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