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要夸大一些西北战役价值意义,否则这样无休止的粮草后勤补给,难免又要让那些个主张节流的臣子们喋喋不休了。
永隆帝当然清楚收复前明失地对自己的意义,无论哪朝哪代,开疆拓土收复失地对帝王来说意义都非同一般,士林民间的名声都会为之大涨,这对于当下的自己意义尤为重大。
所以永隆帝早就下定决心哪怕再是卖掉几个皇庄,再背着骂名开一次捐输,饮鸩止渴也要把这个事情给办下来,当然如果能够有其他解决方略,那就再好不过了。
柴恪在信中所提及的开海和举债方略语焉不详,或者说对具体如何开操作,以及怎么来让原本一直坚决反对的朝廷群臣最终同意都没有明确挑明,只说回来由冯紫英详细解说。
在此之前永隆帝也反复思考过,觉得无论如何这开海和举债都要比开捐输强,只是如何来操作才能让朝中臣子们同意而不至于背骂名,他也一直没有想明白。
“冯卿,你所说的朕都明白,开拓西北意义重大,既能牵制压制鞑靼人减轻朝廷在三边四镇和宣大的压力,但所需粮饷不是一个小数目,如何解决?柴恪提到开海设立市舶司来举债,说这也是你的建议,其中诸多复杂关节,想必柴恪也和冯卿提过,如何来解决这里边的问题,冯卿可有方略?”
看见永隆帝故作平淡的语气,冯紫英知道只怕这位天子这几日里辗转反侧,早就对这个问题思考过无数回了,始终难以找到合理的解决之略,这才会如此急迫的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答案。
“回禀皇上,臣的确和柴大人商议过,而且我们也认为如果采取这等方略,不但能解决西北战事的粮饷,而且还能填补包括蓟辽在内的整个九边粮饷开支缺数,甚至随着时间推进,还有更多的余数支应海疆所需!”
冯紫英的话让永隆帝大为震惊,忍不住站起身来,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盯着冯紫英:“君前无戏言,冯卿切莫为了讨好朕而口出大言,朕不喜欢这样。”
“君前无戏言!臣如何敢在皇上面前这般放肆?自然也是有几分把握才敢出此策!”冯紫英毫不客气地接上话,顶了上去。
“好!”永隆帝大为振奋,目放异彩,手举起又放下,然后轻轻以掌击案,重重点头:“冯卿细细道来,朕洗耳恭听!”
“以往举债皆是以田赋和盐稅为抵押,而此两项为朝廷每年财赋命脉所在,稍有差池,便会引来朝野震荡,民心不稳,所以历来为朝野所诟病,……”
冯紫英一句话就点明了最大问题:“但是此次举债,朝廷不以田赋和盐稅为抵押,而是以设立市舶司之后收取的对外海贸税为抵押物!由此便无需担心会危及朝廷财赋收入根本,自然也无人能说什么。”
这一点永隆帝当然清楚,既然是以新设税种为抵押,当然没有人能说得出个什么来,但问题是这个抵押物,商人们会认可接受么?
“想必皇上也应该知晓,虽然朝廷有海禁之令,但是在沿海诸省执行并不严格,可以说漏入筛网,臣曾听闻闽浙海商即便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家家都有亿万家资,他们靠海贸发财,将大周瓷器、丝绸、茶叶贩往海外,将海外的铜料、香料、木料乃至银子输入国中,……”
“……但无论是外销瓷器、丝绸和茶叶,还是内输的铜料、香料和木料与银子,皇上想一想,这乡间民众又有几个人能用上这些物事?此等物事,皆与普通民众关系不大,而是奢靡用物,针对此等物事,尤其是输入输出来自海外的贸易设立此新税种,便根本谈不上什么与民争利!若真要说上一二,那也是让那些个多年来走私的海商和未来想要参与到海上贸易的商贾们为朝廷的九边防务尽一份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