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裕氏又拿出一些彩色绒线给娃子系上,这是从老家那边专门带来的,明天就是五月端,本来是打算给石柱系的,现在正好送点给女娃子。
季栓子丈母娘接过绒线后说:“这东西好啊,明天洗个艾叶香蒲澡,戴个十天半个月的,剪下来后再挂到花上,等到七月初七这天让喜鹊衔去,给牛郎和织女搭鹊桥!”
风清云这时拿出了纸笔,先将两个娃娃的生辰八字写了下来,边写边说:“女娃属兔,柱子属鸡,卯为日出,酉为月出,日出为明堂,月出乃玉堂,兔配鸡可谓是日月合碧,姻缘美满哈!”随后,他又留了两家的地址,互相交给对方家里,以便日后相认之用。
诸事完毕,屋里所有人都高高兴兴的,就连那女娃子嘴角都笑咪咪的。女人们酒喝得少,饭也都吃饱了,便在一旁聊天,三个男人又继续喝起来,也不知道喝到什么时候方才睡下。
第二天便是端午佳节,这天天气有点阴沉,像是要下大雨。不管这世道怎样,也不管谁跟谁打仗,老百姓始终还是要过日子的,这节日里,老祖宗留下的习俗不能变。
天刚蒙蒙亮,女人们就起来包黍米粽子,放个红枣进去,包成三角形或者四角形,煮的时候往锅里放几瓣大蒜,再煮点鸡蛋,等到栓子他们起来后,也正好赶上吃粽子了。石柱还没等粽子全部出锅就拿了一个,嘴吹一吹,两只手掂来掂去,总算是把粽叶给扒开了,嘴里吃着粽子又去撩他的“小媳妇”玩了。
老石头和风清云吃了早饭、收拾停当后就准备出发前往徐州道,石柱这几天和季家女娃在一起玩得久了有点舍不得走,不过他又想早点回家和小伙伴玩,于是半情半愿才跟着上了马车。季栓子和他丈母娘出来送行,他媳妇抱着女娃也跟在身后。
临走前老石头跟栓子一家说:“多谢这几天的招待,十六年后,俺们家柱子一定会来迎娶你家女娃子的!各位保重了!”这时栓子丈母娘说:“老哥,一家人我就不说两家话了,回去路上小心点,一切顺利,俺们等着你们随时再来!”风清云和妮子骑上马也都双手作揖道别。随后,老石头驾车而去,石裕氏在车上和季家一家人挥手道别,直到拐个弯后看不见了才将手放下。
石、季两家虽有这十六年的约定,可生逢乱世,谁又能知道十六年后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老石头一行人离开芒砀山后便一路向东,加快了行程。刚过了晌午,他们就赶到了徐州铜山。老石头让石裕氏和妮子带着柱子在路边候着,他和风清云带着字条直奔徐州道办公厅而去。找到了管事的后,老石头便把永城带来的字条递了上去,又说明了原委。
那管事的看完字条后抬起肥胖的头,面露难色说道:“你这蛇是在开封道内抓的,悬赏告示也是开封道出的,怎么让我这边给?真是莫名其妙!”
这时风清云先站了起来,说道:“可是那边说了,悬赏告示上说是要到俺们所在地来领赏,这当然是要这边给了!”
那管事的又说:“什么告不告示的,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我们这,政府都换了好几茬,那告示对我们早就不管用了!”那管事的呷了口茶继而说道:“再说了,光凭这字条,谁能证明这蛇就是你们抓的?这要是有人得了这字条来冒领的怎么办?”
听了这话,老石头气不打一处来,走到前面就说:“凭什么?就凭我手里这张蛇皮!几年前我儿子、儿媳妇为了抓着蛇丢了性命,当年,豫州道吴长官和冯督军还专门差人去海州到俺家表示慰问,现在才过了几年,这官府怎都变成了这样不讲理了,推来推去的!”
那管事的听着一说,手拍桌子站了起来:“你们这些刁民,竟敢这样顶撞官员、诽谤政府,真是不想活了!你们马上给我滚出去,不然把你们都抓到牢里。”说罢便让手下人将老石头和风清云推出了门外。
这时一直在管事旁边个子稍高点的人走了出来,这人像是那管事的秘书,他让底下人先停下,又进去和管事的胖子说:“长官,您先消消气。现在这形势您也清楚,南京那边和北京的张大帅你来我往的,吴将军已经被打跑了,奉军已有溃败之势,北伐军随时都能再打过来。现在蒋介石、汪精卫和北边的张大帅都在拉拢冯将军,不管怎么样,徐州道迟早会落入冯将军手中,虽说我们是文官,不管政府换了谁当家都要用到我们,可到时候冯将军要是知道这件事情,只怕我们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