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陌生,石柱本不陌生,这些天以来,他所走的几乎都是些陌生的路;而此刻,陌生对他来说却又陌生起来。离家已是很近,如此熟悉的路竟然变得这般陌生,石柱有些摸不着方向,再加上腹中早已饥肠辘辘,头昏眼花,他内心顿时焦躁起来,可越是焦躁,这雾似乎就越来越浓,以至于他彻底失去了方向,不知身在何处,只能试着往前走。
就在石柱内心焦灼之际,他忽然看到前面有一丝光亮,顺着那丝光亮,石柱看到了一间破旧的茅草屋,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了似的。
来到草屋跟前,石柱试着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慈眉善目。一开门,老婆婆便说:“怎么才来啊?快进来!饿坏了吧?锅里有面糊涂,你自己去盛吧!”
对于这位老婆婆为何对自己如此说道,石柱一脸的茫然,可他实在饿极了,端起了碗就去盛饭。锅里留的是小青菜面糊涂,貌似还打了个鸡蛋。石柱一口气吃了三大碗,一边吃一边直呼好吃。再看那锅里,吃了这么多,面糊涂似乎并没有见少。
吃饱之后,石柱刚要开口问老婆婆,却听见那个老婆婆说:“孩子,离家很近了,你从这边往东走一走,过了四五河,再沿河边一直往南走,你就能认识道了!快回去吧!”说罢,她又来到屋外,在黑暗中给石柱指了指路。
石柱更觉蹊跷,但未多问,只是说道:“多谢老人家,我回去后,有时间一定再来谢谢您!”
后来石柱确实回来找过,可最终还是没有找到眼前的这间茅草屋,就连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附近的人都说从未见过。
离开茅草屋后,石柱便按着老人家的指示过了河,随后往南一路走去。这里虽不是荒山野岭,但除了一片片田地外便廖无人烟,有的也只是持续不断的蛐蛐声,在浓雾的笼罩中,竟听得石柱头皮发麻。走了不知有多远,石柱在朦胧中看到了一个村庄,再往前便是条大路,东西贯通-石柱认出来,这条就是位于大柳荡和小柳荡中间的路,这条路东西连着下车街和仲集街。
到了这,石柱总算放了心,这条路他再熟悉不过,打小就常走,不要说现在是晚上还有大雾,就算是拿根竹竿子闭着眼,他从这都能摸到家。
石柱崴崴踱踱到家时,已是深更半夜,石裕氏、媳妇季氏和两个小孩都已熟睡。他怕拍门声音太大,惊动了四邻,便悄悄从破墙头爬进了院内,准备去敲堂屋的门。
院内的细微声响首先惊动了金毛,虽然它已垂垂老矣,平日里总喜欢趴在地上,懒得活动,但此刻还是“汪汪”叫了起来,把石裕氏、季氏和不满四个月的儿子给吵醒了,那婴儿便哇哇地哭了起来。
到了门跟前,石柱轻轻敲了敲门,“咚咚咚---”。
金毛听着敲门声,竟直接往门上扒,想把门扒开,嘴里还不时发出“嗯叽嗯叽”的声音。石裕氏感觉金毛的举动有些不寻常,便到门边问道:“哪个呀?”
“是我,俺老奶,我回来了!”
石裕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那的的确确是自己孙子的声音,又不由得不信。此刻她内心极度惴惴不安,感觉自己跟做梦一般,连开门的手都变得颤抖起来。她又生怕开了门,跟前站着的不是自己的孙子,以至于失望透顶。
当门“吱吱呀呀”被打开的那一霎那,一切忧虑都烟消云散了。金毛首先朝石柱扑了上去,季氏听到声音也跟着跑了出来。
“柱子,真的是柱子,你可算回来了!大半年了,没有一点消息!”石裕氏激动得哭了起来,使劲拽着石柱的手,又摸了摸他的脸,不愿放开!
季氏看到丈夫回来了,一下扑到了他怀里:“他哒,你总算回来了,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