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人见新郎走进了,便嬉笑着迎上去,高呼道:“郎君迎娶,有请新人上花轿了。”这花轿也非大红喜色,原来是官老爷坐的轿子,这会儿临时重做花轿,只是扯了红布蒙上四个角,又八个军士一起抬着。虽然娶妻仓促,但八抬大轿娶过门的步骤是不能少的,昔日城内有专门给人抬轿子娶妻的轿夫,而今轿夫全都战死在城上,只好找了几个军士充当临时轿夫,八个人配合不好还彼此嘲讽不断,也算是苦中作乐,这档口倒是严肃起来,一个个猜测新娘子长的是什么样子。
那殷家几个妇人哭哭啼啼地将身披凤霞的新娘送出门口,早上还是孙女,下午便成了新娘子了,殷家小女到现在脑子还是懵的。
十四岁的少女自然知道成婚是什么,只是上午告知下午便嫁人,小新娘还有一些不敢相信。倒是阿婆和阿娘的一句话记住了,自己便要嫁给了一个将军,将来不愁吃喝不会饿肚子了,捎带着还能接济接济家里,养活殷家唯一的独苗弟弟。殷家的女人们原本还是假哭着,未想到一出门,一想到为了一口粮食便将女儿嫁人了,便嚎啕大哭起来,小新娘也受了感染哭了起来,不过因为饿的原因,脚步有一些虚浮,得需要人搀扶才上了娇子。
“唉,饿死了。”小新娘心想,便听到轿子外面媒婆扯嗓子喊道:“起轿,送亲,奏乐!”心里有一些不知所措,不由得趴在娇子旁边,掀开帘子向后看去。幸好此时媒婆陪在一旁,忙盖住帘子,责怪道:“老老实实的别掀盖头,非是新郎外,被任何人掀了盖头,你便是不祥之人,要被休妻的。”
殷家小娘子一听顿时吓得坐好了,两只手扶好了娇子,心中既是期待见到那位“大英雄”、“神射”校尉,又是担心他如同那些膘肥体胖方头大耳的大将军一般丑煞,几日之前她见过守卫北门的军候,那粗鲁丑陋的模样吓得她再也不敢看所谓的将军了。
两个能吹唢呐喇叭的军士操起了老本行,兴高采烈地吹奏起来,抬轿子的军士一个起身,将花轿又抬了起来,彼此看了看,不由得心说这女孩真轻,仿佛没坐人似的。
张孝武挠着头,转身问道:“罗校尉,下面,我该如何?”
陈台大笑道:“娶亲,上马,回府咯!”便有人引着新郎新娘骑马抬脚返回县衙府邸。
沿街看热闹的百姓更多了,这时候娶亲也真够大胆的,眼看着全城沦陷敌手了,可不是什么好档口。
县衙府分为三个院落,前面院落办公,中间是园林亭榭,后院才是县太爷一家生活的园子。前院县衙大门朝南开,而后院正门却是朝东,门口两座石狮子不知从哪里运来。娶亲队伍吹打着,浩浩荡荡地来到正门时,有人大喊:“新人到府,奏乐放爆竹!”便有人将竹子扔进火堆之中,不久便听到竹节被烧开,发出噼啪的爆裂之声,众人顿时叫起好来。
张孝武还以为这时候的爆竹是黑火药,没想到还真是竹子,还能发出声响,坐在马上笑看起来。
陈台瞪着眼提醒道:“傻小子,下马,牵着新娘过门槛,进去拜堂成亲了。”又道:“这结婚,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不懂,下次就驾轻就熟了。”其他人倒是懂得,纷纷笑了起来,邵子夫慢道:“下马了,还愣着什么。”
张孝武哭笑不得地下了马,又道:“都尉,婚娶这么简单?”他前世虽然没结过婚,可至少见过猪跑,他最少参加了十几个同学的婚礼,知道结婚复杂得很,没想到古人结婚居然这么简单。
陈台瞪起了眼睛,道:“你小子想什么呢,大婚哪有这么简单。这不是一切从简么?想当年老哥我成亲,前前后后忙活了一个月,成亲那天累得差点爬不上床,差点被你嫂子给休了,说我不男人。”周边几个军士笑得前仰后合,邵子夫推了他一把,催促道:“快些请新娘子下娇子吧,等一会儿牵着新娘子的手进去,千万别被门槛绊倒了,不吉利。”
“喏。”张孝武忙道,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媒人大婶道:“落轿,下轿!”花轿落下,由媒婆将小新娘引出,又将她的媃夷递给张孝武,周遭的军士们又敲锣打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