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青感觉自己是个憨批。
因为他发现自己笑得特别纯真。
这原本不是问题,问题是他发现招待他们吃好的,又请他们尝过世上最干净,最烈的好酒,且与那个慕容知县说情,允许他们在潘原设立中转商铺的李大郎笑得也很纯真。
这也不算是问题,这里的问题是仁青发现曹氏那三个人笑得也颇为纯净。
那这里头便有大事了。
他感觉自己赚了钱了。
既然他赚了钱了,作为卖家便该不高兴才好。
而他们拿走了七个透明琉璃宝珠,三天来一直在和他们争抢的曹氏美妇便没有了这宝物。
她没有得到这宝物,为何也笑得那么纯真?
此中必定有诈,那可是初见之时与他们说好要平分宝珠乃至让出琉璃盏的联手盟友。
仁青从三方满意的笑容里,看出自己似乎是个憨批。
他想反悔了。
可……
怀揣天下少有的宝珠,想着主人的笑脸,仁青又打消了自己是个憨批的坚决的想法。
便是憨批,也该是主人是个憨批。
他只是怀念李大郎招待他们几天的美食。
多好的柿子,多好的玉面馍馍啊!
仁青打了两个饱嗝,急忙把写好的书信塞进套筒,他需要先派人回去禀报。
此外,取些钱!
慕容彦达从未觉着自己是个憨批。
他虽眼馋那些琉璃宝盏,尤其那个四四方方的据说专为供奉打造的琉璃盏。
他也眼馋那个圆圆的放点灯油竟色彩斑斓的琉璃宝盏。
可那是高价卖给蕃人供佛用的。
但慕容彦达的收获是很大的,他得了将来烈酒在关东随意甚么地方的专售之权。
牌照?
慕容彦达从未放在心里。
折彦质办不好,折可适必定能办好。
折可适办好,便是将门在这里头有了利益。
何况,区区一块牌照他慕容彦达随手便能取得。
他太清楚文人墨客对酒的依赖了。
他更清楚倘若李大虽说的甚么“无半点杂质,只泛着天上的朝霞一样灿烂的颜色”的淡酒,一旦在富贵人家女眷中流行起来,那又是多么大的一块玉面馍馍。
只是李大这憨批,与蕃人说了几天,竟也学会了他们“啊,你的眼睛就像雄鹰一样锋利”的赞美之句。
他不怕张泰活活打死这个孽徒?
慕容彦达翘着高腿心情愉悦至极。
李大,这是个贪婪的家伙,只是仗义得紧。
李大诚然是个极其仗义的人。
他说:“这烈酒也好,富贵人家家眷必定爱饮的酒也好,一石,我只取其利的三成,哦,成本要刨除。其余,你们能收多少利润,那也是你们所得。”
深夜,喜怒很忧惧地请问:“郎君莫非不知李大之意,也有趁机建立通往吐蕃的马队,又分裂曹氏的打算么?”
“干我鸟事?”慕容彦达道,“西军将门瞧着,张泰这样的宗师瞧着,李大又不会造反——他怀揣万万钱,凭什么造反?不造反,便是大好人,交通吐蕃也好,分裂曹氏也罢,他若能把党项贼酋的脑袋提回中原,那也是旁人眼里的祸害,我只是个流水的官,谁咬乃父的阳首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