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是,陈公,你继续往下观之。”
“两浙太湖,滨临大海,海上夏秋季多起飓风,且以七月为多,飓风裹大雨,豪强又多侵河为陂,占湖为围,江河之水不得泄,泛滥成灾,故谓秋潦之害也。你未去两浙,如何知之?”
陈绎对这句话记忆犹新,后来的中国四大米市,长沙还早,得到明朝随着洞庭湖垸田的出现才成型,芜湖一带开始出现江东圩,暂时规模不太大,也不能称为四大米市。
北宋真正的粮仓是两浙路……苏南大部分地区暂时也划在了两浙路。故宋朝对两浙路十分重视,特别是秋潦,然陈绎是北方人,最南的不过去过邓州任职,对秋潦一直不大清楚,又不好意思问,故看到这句后,立即记了下来。短短一句话便说清楚,秋潦的起因乃是台风,加上人为的占河道占湖面所导致的结果。
但刘昌郝也是一样,北方人,至少某还去过不少地方呢,你是如何知道的?
“陈公,坊间消息不少,其非是树,乃是小林,稍理一理,便可得知。公未致仕前或少读杂书,致仕后公务繁忙,亦没有心思想其他。或有之两浙官员,欲想,因为繁忙公务,念头不得清净,便不将将它们串连起来。或我与公等颠倒一下,我会做得更差,公等会做得更好。”
一部分确是坊间听来的消息,也不是刘昌郝听的,而是朱三他们说的。
还有一部分是前世对王安石农田水利法的考证,得出来的结果。
与观树观林真没关系,乃是领先近千年的眼界。
上次,刘昌郝便说过,观一树必知秋。
陈绎无言,继续往下看,刘昌郝说了一件事,开封数条运河齐聚,替开封提供便宜的运输条件,由是商业发达。但开封地势低洼,汛期紧张时,便易产生内涝。因为这个内涝曾经发生两件事著名的事,一是包拯铁面无私,冷酷无情地拆掉了各个权贵家侵占汴水的建筑物,使得水路得以畅通。二是狄青因内涝搬家,欧阳修他们便据此种种造谣,逼死了狄青,但不搬家,为了转移六塔河的责任,也要逼死狄青。
当然,仅凭他家与孙岭村的两个山塘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但若是出现娄千个山塘,便能在汛期时杀住各条运河的水势。
“能否杀住黄河汛水?”
“陈公,开封水害与五丈河无关,开封在上,梁山泺在下,或达济水或达淮水。亦与下汴水无关,或达淮水或达大江。有的乃是蔡水、惠民河、金水河、上汴水,且蔡水下边已达淮水了,因此涉及的范围不过数个州府。”
“故广建堰塘后,能稍稍杀之。然黄广水源范围太广大,仅是这些中小堰塘,是杀不住的。”
中国几条主要的江河,黄河水流量似乎不大,但现在的黄河不是后来的黄河,每年水流量照样达到了上千亿,甚至两千亿立米,其四成水流量是集中在汛期里。
还有一个问题,如孙岭村的山塘,一旦建成,不可能在汛期到来前,将塘水一起排掉,用空置的库容来重新蓄水。故蓄,不过十万立米水,自家的山塘就更可怜了。
然后将它们放大,惠民河一带的水非黄河之水,流到京城,通过护城河注入下汴水,下淮河长江,真正的黄河之水,乃是大部分洛水、汾水,北洛阳、泾渭水与主流来的河水。这一带将熙河路包括进去,不过两百万户百姓,算一百户筑一个大山塘,不过两万个山塘,截蓄二十亿立米的水,二十亿放进几百亿里,能起多大作用?
况且是不可能的,以宋朝的能力,即便将吃奶的力气使出来去大力推广,不要说黄河中游地区,放大到全国,也未必能建起两三万个山塘。
“广建后,京城或能稍缓之,黄河,影响则有限,更非是解决河汛之策,其还是用之灌溉或浇灌。”
“陈公,然其亦不可小视,如末学家北边孙岭村,三千余亩地,多是五等以下瘠地,不乏**等田,一个山塘,便让九成旱地变成三四等田,每亩一年能增收一石以上。若是用来植桑,其收益更激增也。”
“且是黑水河,河不大,若是于洧水推广,其水流量乃是黑水河的数十倍,是否能建设数个规模乃是孙岭村十倍的山塘?其又会使多少耕地受益?或放大到全国,每年能增加多少粮食,养活多少人口?”
如果小水利数量能跟上,是能防止一些地区的水患,那怕是京城的水患。
然而放在长江、淮河上,又起不到什么作用,更不要说已经崩坏,到处咆哮滚动的黄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