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焯和他的父亲、爷爷,祖孙三代人带领族人和沸水附近的百姓,在当地官府的支持下,历经千般辛苦,万般磨难,终于在通天沟修成了一条坚固的大堤。那里有他们的血汗和希望。没有想到还没用上几年,就又化作了一场泡影。大堤的倒塌对呼延焯的刺激好像远远大于打败敌人。
呼延焯吼了两嗓子,随即感觉到自己的失态。但他心里的喜悦已经被大堤的倒塌冲得一干二净。他心痛、失望,甚至有点沮丧。但战士们,无论是部落人、还是汉人,都在黎明的雨幕里,疯狂地催打着坐骑,用尽全身力气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庆祝这突然降临的,不可思议的胜利。
呼延焯看到了彭琦。
“堤决口是不是你们干的好事?”呼延焯恶狠狠地望着他,咬牙切齿。
彭琦为难地点点头。
“酋长,你冷静一点。渤海人占据了我们的家园,如果不赶走他们,我们的日子怎么过?堤坝坏了我们可以修,但家园没了,我们到哪里去?一年四季躲在山里吗?”
呼延焯痛苦地叫起来:“为了修那条堤坝,十几年来族内死了几百人,连我父亲都死在堤坝上,你们……”
彭琦望望四周欢呼的人群,大声叫道:“酋长,我们从沸水逃进烟筒山,不也死了几百人吗?不要生气了,所有的仇恨我们都应该从渤海军身上找回来。拓野靖失败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到沸水,难道你不高兴吗?”
呼延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高兴不起来,虽然他知道破堤也是无奈之举,打败渤海人比什么都重要,但他就是舍不得那条堤坝。他对它有感情。
“韩焘在哪?”呼延焯问道,随即他醒悟过来:“是他带人去沙口堤的?”
彭琦一脸的苦笑。
“主意也是他出的吧?这个臭小子,回头我剥了他的皮。”
他无处发泄,只好猛抽了战马几鞭,回头高吼:“快啊!加速前进!赶到宽县杀光渤海人。”
韩焘一连打了十几个喷嚏,他和三百多名士兵躲在通天沟附近的小山上,饱受风吹雨打,冷得直哆嗦。
前面是一望无际的水泽,白茫茫的一片。从缺口处传来的巨大水流声隐约可闻。
“韩督,这场大水两三天差不多能退净吧?”一个百夫长坐在韩焘的旁边,懒洋洋地问道。
“如果今天不继续下雨,估计差不多。希望渤海人还能留点东西给我们。”韩焘笑嘻嘻地说道。
那名百夫长不由地乐了。
“你做梦吧。这么大的水,地势落差又大,水流湍急,还能留下什么?牛还是羊?”
“不过这大堤破了,今年要化不少力气修了。”韩焘立即就换上了一副苦瓜脸。
“你说酋长会不会为了这件事找我算帐?”
“当然。你等着捱鞭子吧。”那名百夫长心灾乐祸地笑道。
这会那边的拓野靖一个人坐在大帐内正在享受丰盛的早餐。
突然,拓野枚一身雨水冲了进来。
拓野靖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他不喜欢自己在吃饭的时候受到打扰,更不喜欢自己的部下未经禀告就闯进他的大帐——他冷冷地瞅着拓野枚,等着他说话。
“通天沟决堤了。”拓野枚惊慌地几乎是喊着说道。
拓野靖面无表情,神色冷峻地盯着拓野枚,慢慢吞下嘴里的牛肉,伸手去拿几上装着马奶的金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