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俩人,一个是大金国最有学问的人,一个是大金国最会打仗的人。
两个人同时认证了国家局势不好,那大概就是真的局势不好。
“我记得希尹是写了个东西的。”吴乞买也早已经严肃起来,却是负手若有所思。“说了咱们立国以来两个天大的错事……一个是制度不明,以至于斜也死了后不知道该谁做谙班勃极烈(继承人);一个是制度不统一,明明是一个国家,却用四五种法子来治国,好比山西百姓迁移会宁府一事,闹得好几年不休,又好比河北的汉民又跟猛安、谋克制度不容,也是好几年不停,说都是制度惹出来的事……这些我其实都知道,只是觉得咱们兵马强横,总是能压住慢慢来的,但依着斡里衍(娄室)今日来说,连兵马都渐渐不行了吗?”
“好教国主知道。”娄室终于有机会认真拱手言道。“这正是斡里衍今日要来说的……一来,咱们的兵马这几年确实是渐渐不行了,尤其是汴梁那次得手之后,得了那么多子女财帛,不免骄横起来,一日比一日怕死,这是人的常情,本不用我来讲;二来,宋人自从那回以后,几乎要亡国,却偏偏漏掉了一个康王,以至于渐渐起势,兵马越来越像样子也是实情……此消彼长,这才三四年,宋人便已经有了气候,而咱们也有了败绩,再往后拖下去,只会越来越差。”
“所以斡里衍的意思是,是趁着你我这种快死之人都还没死的时候,趁着敢战能战的兵马还算充足,不惜气力与性命,直接出汴梁,再灭一次赵宋?”吴乞买继续严肃问到。
“不是这样。”娄室坦诚相对。“不瞒国主,臣此番南下,试探的清楚,宋军所谓御营兵马已经有了三分气候,再加上他们防备严密,尤其是汴梁周边的河南地,大军猬集,支援迅速,偏偏水路上我们又失了先机,想要短促灭掉赵宋,怕是已经很难了……”
吴乞买和堂中上下再度怔了怔。
倒是粘罕,忍不住嗤笑一声:“我竟不知道,这才三年,宋人就有三分气候了?”
“有了!”娄室又认真朝粘罕拱手。“都元帅,还请不要轻敌。”
“那你想怎么办?”粘罕忽然显得有些烦躁不堪,直接抢在吴乞买之前问出了这句话。
“末将之前请旨南下,便是存了试探、侦查之意。”娄室继续拱手言道,依旧是那副不急不缓的语调。“而果然看出来宋军几处破绽……”
“说来。”大太子完颜斡本终于开口。
娄室当即正色扬声,侃侃而谈:
“一来,宋军也是东西成军,东面是御营兵马,西面是昔日西军重建,但其中御营兵马多至二十万,士卒装备士气也高些,但西军却是屡败之师,虽有起色,但底子还是极为不堪,且数量不过四五万……”
“二来,眼下之时,宋军虽有三分气候,但也只是三分气候,又无大股骑兵,所以始终只能被动防御,有些地方,如京东、淮东根本不敢放开,其余兵马相互支援距离也都有限……”
“三来,宋军还是多以弓弩、砲车、城防擅长,对上骑兵还是乏力,所谓可守城不可野战……”
“故此,以我来看,陕州以东,并无决胜战机,但关西依然大有可为,若能合东西两路大军一起压境向西,自陕北向南扫荡,未必不能在关西一战而决,并吞关陕,而关陕在手……”
“若关陕在手。”身为现存第二名将,银术可忽然插嘴。“不管死多少人都是值得的,因为关陕和京东都在我们手里,那宋人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要弃了中原,便是巴蜀也大有可为。”
众人听到银术可这番话,反应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