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有些不对。”赵玖愈发蹙眉:“上次你说,金富轼一意事大,宋强而从宋,金强而从金,稍有反复便及时观望、调整,反倒是西京妙淸和尚一党脑子不清楚,意图以伐金来扩充西京平壤两班势力,所以才对金主战……那这个郑知常,既然是妙淸和尚一党,为何也来‘事大’呢?”
“好让官家知道。”王伦赶紧解释。“郑知常正经文臣,与妙淸和尚结为一党是因为他们都以高丽西京平壤为根基,与开京两班对立,不可能不一党,但说到具体见解还是不同的……”
说到这里,莫说赵玖懂了,便是经历了大几十年新旧党争的殿上宋臣也都恍然。
“朕懂了。”赵玖果然恍然而笑。“这是个因为政争被裹着主战的人,他主战只是因为金富轼不主战……但如此说来,此人既事大、又主战,岂不是比金富轼更利于咱们?”
王伦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相对道:“官家,此人与金富轼在高丽,素来有些说法……”
赵玖愈发失笑:“有什么便说什么,什么说法?”
“都说金富轼因为崇敬大苏学士起了这个名字,但他做官做事却极类舒王,而郑知常与之党争不休,却不像司马温公,更像是大苏学士多一些……”
赵玖三度失笑:“你是想说此人政治上是个废物,若在他身上打转,未必有用了?”
“关键是此时咱们也难对高丽国内真正施力……”眼见着周围不少大臣纷纷侧目,王伦赶紧跳过了这个话题。
“得如何才能真正施力?”赵玖追问不止。
“若齐鲁之地能复,海上通畅,便多少能做些事情了。”王伦坦诚相告。
而赵玖点了点头,却是干脆做了决断:“不管如何,还是要做些事情的,也该在高丽身上花些功夫,这毕竟是眼下咱们能联络到的金国背后唯一一国,且是千里大国。而关于此人,朕有些看法与王少卿不同,朕以为,此人既然与金富轼是那般关系,那在此人身上用力也与在金富轼身上用力无二,换言之,彼辈便是将来糊里糊涂没了,用的力气也能在金富轼身上赚回来……”
殿中不少人都纷纷颔首,论高丽小国内情,这些人未必有王伦门清,但说到这些政治手腕,这些人却又比王伦强太多了,但与此同时,还是有不少人蹙起眉来。
“礼部尚书朱胜非,鸿胪寺卿翟汝文,鸿胪寺少卿王伦。”赵玖正色吩咐道。“你们好生招待一下这位高丽的大苏学士,用超阶的待遇,你们堂堂大国尚书、正卿一起去陪他作诗饮酒,让他宾至如归,然后明明白白告诉他,朕厌恶金富轼,却喜欢他郑知常的诗,还要再准备额外赏赐,最后准备正式宴会,真要亲自召见他、赏赐他……不要不舍得花钱,也不要觉得掉架子,但凡能让金人多死几个,又或是真到了北伐时拖住了金人一个两个猛安,也都是万金不换的,何况真有直捣黄龙那天,多少钱也都能拿回来!”
众人听得言语,神色各异。
有人连连点头,有人若有所思,有人神色并无丝毫变化,还有人却连连皱眉。
话说,高丽问题当然可以重要,因为正如赵官家说的那般,高丽是眼下大宋唯一能联络上而且肉眼可见,能在一定的将来对金人造成实质牵制效果的一方千里大国。
经历了六七年的战争,所有人都明白,只要牵扯到金人,什么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