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说话?”赵玖愤愤难平。“朕用你,不就是图你的忠心吗?”
“官家,真是因为想为官家尽忠,才不好颠倒黑白的……”万俟卨拱手恳切相对。“郑亿年是被掳走的,唯一可虑之处在受了伪齐职务,但他未到伪齐境内便已经逃了,而且守职时间远远晚于官家在淮上发布诸般令条之前……官家,稍有常识之人都能看出来,此人并未违背官家法度!反倒算是守节之人!”
“他们故意的!”赵玖气急败坏。“就是挑了这么一个人投石问路!”
“官家,便是有此怀疑,又如何能说出口呢?”万俟卨愈发恳切。“毕竟北面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真正忠臣孝子在苦苦相侯……”
“朕当然知道不能直接说出口,所以才要你坐实了他是个金人间谍。”赵玖干脆撕破了最后一层面皮。
“官家。”万俟卨扑通一声直接跪下。“官家对臣恩重如山,若官家真要臣这般做,臣愿为官家分忧,可便是如此,臣也得先提醒官家一声……此人即便真是金人间谍,南北相隔数年,也不可能真就一时间寻得首尾的!”
赵玖盯着对方,一时迫不及待,便微微跺脚提醒:“此事总可以‘莫须有’吧!”
万俟卨直接重重叩首在地,然后方才抬头肃穆相对:“官家!咱们君臣之间,莫须有,当然可以有。但莫须有,何以服天下?而且何以对汪相公、张学士那些人?他们死国尽忠,是为了看官家拿莫须有来糊弄天下的人吗?”
赵玖目瞪口呆,望着身前人许久不能言。
而万俟卨再度叩首,却好像狠下什么心来一般,居然直接免冠相对,继续劝谏不停:“官家!非常之时才有非常之事,可非常之事还不是为了国家不再有非常之时?”
“臣之前便想劝谏了,如今国家渐渐平复秩序,官家为何反而不能继续光明正大呢?如高丽使节一事倒也罢了,可是相公们的人事之争,官家又是怎么想的?”
“先一步使刘相公推荐陈相公,又让陈相公推荐阎大尹……到底图的什么?须知普天之下的臣子皆是官家的臣子,为何还要这般与臣子做设计?结果只是徒劳引起赵相公与张相公的紧张,一时党争之风咋起!”
“官家!尧山一战,实乃皇宋立国以来最激烈一战,更是国家重立之战!官家咬住牙关一战而胜,实乃告诉天下人,官家本人才是皇宋之腰胆、皇宋之泰山……这般情形下,若说不倨傲、不急切,反而显得官家虚伪似妖人……但为人臣者,见到官家数年来这些子作为,又如何不会更有一层期盼呢?”
“臣冒昧,今日之言也都是发自肺腑,绝无悖逆之意,……官家若要臣去‘莫须有’一番,臣自去‘莫须有’,但臣可以做‘莫须有’之辈,却实在是不愿见官家为‘莫须有’之事!”
言到最后,万俟卨戴上其实在一开始叩首时便有些歪掉了的硬翅幞头,再度俯首相对,却是不再言语了。
周围人如杨沂中、刘晏、蓝珪等人早已经听得呆了,刘晏甚至隐约有掉眼泪的趋势,而赵玖却是依旧怔怔望着此人,然后依旧不能言语。
自己居然被万俟卨给进行政治道德教育了!而且教育的深刻程度好像比之前吕好问教育的还要深一些!
而且好像听起来还真的挺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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