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将军请讲。”嵬名云哥当然要给大国将军面子,何况对方到底还是契丹贵种,便也勒马转回,收弓赔笑相对。
“金国不能容我,能否入大白高国暂避?”耶律余睹抚弓按马,状若坦然。
嵬名云哥怔了一怔,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以对方的尴尬身份,这很可能是实话,实际上,关于此人类似的传闻已经不止一次了……不过,虽然明确知晓了对方的意思,云哥却依旧一言不发,只是微笑去看周边风景,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且说,横山之下,秋日荒草遍地,却不怎么显得萋萋,反而有些壮肥之态,想来应该是昔日宋夏两国在此争夺百年,不知多少尸骨四处抛洒,才肥壮了此处土地。也就是这两年金人来了,和西夏之间虽然一直没有盟友之名,却有盟友之实,这才有了塞垣秋草,状若平安好。
耶律余睹无奈,只能勒马向前几步,与对方交马而立,然后贴着对方俯首恳切再言:“嵬名将军,实在是女真人逼迫太甚……昔日金国太祖以我为元帅之任,结果等粘罕掌权,心胸狭窄,便渐渐夺我兵权,而如今他们完颜氏自家刀兵相争,杀了粘罕还不足,这兀术却又要拿我性命立威,我连家眷都未及取,便匆匆至此……还望大白高国念及昔日耶律氏与嵬名氏数代联姻,容我暂避一二。”
嵬名云哥终于有了反应,但他张开口后想要说话,却又再度闭上,然后依然顾左右而笑。
耶律余睹望着午后渐渐偏斜到的太阳,心中着慌,只能进一步压低声音,直接恳求起来:“嵬名将军,务必帮一帮忙……须知,尊驾若不应,外将性命之忧,就在眼前,而若应许,我也不让大白高国为难,直接借道往漠北避难便可。”
“你能带多少骑过来?”云哥终于正色开口。
余睹犹豫了一下,然后以手指向前方。
云哥本能扭头去看,却只见到那些正在围杀兔子的余睹亲卫,半晌方才醒悟,然后言语中却还是显得难以置信:“只此两三百骑?”
余睹尴尬不能答。
“西路军中契丹骑兵、奚人骑兵足足十几个猛安吧,且都是你当日亲自领着降与阿骨打的,两三年前你还是他们主将,如今竟只有这么多愿随你走的?”云哥丝毫不顾及对方感受,追问不及。
“本族骑兵被耶律马五拿住,奚人骑兵更是早早分割,且俱在河东。”余睹愈发尴尬,却只能俯首应声。“身侧只此两百五十余骑。”
云哥嗤笑一声,当场勒马掉头,并将手指塞入嘴中吹了个唿哨……刚刚还在与契丹骑兵一起追兔子的西夏骑兵闻声各自唿哨不停,然后直接转向自家将主身侧。
而云哥吹了两声唿哨,也只兀自打马不停,眼瞅着居然就要从横山山口中折返回去北面了。
见此形状,耶律余睹如坠冰窟,什么都不能顾,只能赶紧勒马追上:“嵬名将军,今日若不救我,便是杀我!且须小心大石林牙为此愤恨大白高国!”
云哥闻言驻马相顾,一时哂笑摇头:“耶律将军,我敬你是契丹贵种……你也确实是耶律贵种,但偏偏是第一个以国姓之身降金的大将名臣……而既然做了降人,渐渐落得被人疑虑,继而要除之后快的境地不也是寻常事吗?如何能怪我?换成我,便是敌国势大,也要一死报国的,如何会像你这般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