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明断,张横本是太原大豪出身,肯定愿意为国家效力,但问题在于相隔甚远,一张空旨,未必能取信于他。”马扩稍作疑难。
“那就让他去谷积山,到黄河上游与延安府接触,从彼处接手些军械……顺便也算是朕验验他的货,看他是不是装样!”
“如此极妙!”
“另一家呢?”
“另一家就是兵强马壮所致了。”马扩回过神来,也是无奈。“此人唤做梁兴,人称梁小哥,今年才二十七八,本身是当年岳节度在河北走散的旧部,后来尧山战中,岳节度渡河过来,还曾见过他一面,听说他在山中据了山寨,领了好几百人,非但没有带走他,反而让他好生在太行山中做事,以待官军北伐,并给了统领职衔,还留了许多兵器甲胄……”
“这不是好事吗?”赵玖闻言讪笑,心中却已经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本该是好事。”马扩果然气急。“但此人年轻气盛,一面仗着岳节度给他留的兵器甲胄选练兵马,扩充实力;一面却又不服臣的调度,只说臣是个虚样子,他自是御营前军正经大将,如何能听臣的言语?好几次当面顶撞,好几次擅自攻打山下县城,好几次私下串联山寨,甚至还派遣头领到臣所属山寨中搞火并,臣为大局都无法制他!便是拿到了陕州李节度的军令,他也置若罔闻,只说自家只认岳节度,不认什么李节度。”
赵玖愣了半日,方才继续干笑一声:“朕试试,让岳鹏举与你一个交代……这梁小哥有多少兵?”
“足足四千精壮,军械也是南太行最好的。”马扩神色愈发无奈。“最少三百副铁甲,千余套皮甲,而且还有百余支弩机……关键是,他本身卫州怀州交界处生养的本地人,又得了岳节度召见,还有这般实力,南太行这一边的相州、磁州、卫州、怀州的义士便都听他的。”
马扩埋怨之态溢于言表,这个梁小哥做的事情也确实不合大局,但赵玖却只能苦笑。
甚至不止是赵玖,军帐中上下无论文武,哪个不知道?连马扩过河来面圣一回都这般辛苦,岳飞便是配合,又如何能将军令妥当送到梁兴手上?然后梁兴又如何能信一张空纸?
和那个张横不同,这个梁兴的事情,十之**要成一笔烂账。
“朕给你个节度如何?”想了半日,赵官家也觉得尴尬,便努力再对。“你稍等几日,拿了节度仪仗再回。”
“臣谢过官家厚爱,但今时不比往日,南太行三面都有重兵,臣只能走小路穿山越岭,节度仪仗这种东西,带了太扎眼,而若是只带印信旨意,那些山寨头领又都不信……”马扩艰难以对。
“为何不信?”吕本中没忍住好奇心,忍不住插嘴相询。
“当然是因为信王了。”赵玖抢在马扩面色难堪之前嗤笑相对。“二圣折返后,女真人必然往山中放流言,说信王是假的,真的早回去了……殊不知,朕这个兄弟还是有些气节的。”
吕本中恍然——必然是天长日久,南太行又多少能听到河南的消息,所以假信王的事情渐渐暴露,马扩在这方面的信誉也渐渐破产。
“不管带不带,都要上报!”赵玖想了想,认真以对。“马卿走后,朕就让邸报上刊登你来见朕的详情,从梁小哥到张横,再到授节的事情,一并登出……有总比没有好。”
“多谢官家。”马扩如释重负。
“现在通往太行山中最稳妥的道路,应该还是解州(陕州北面)那条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