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这些官宦子弟眼中,沈溪根本不可能是监生。
无论是各地县、州、府学选拔生员的“贡监”,还是纳粟入监的“例监”,最起码要年满二十岁。
入国子监后读书,是要在国子监卒业的,不能说在国子监读完书,又回府学去再进修两年,就好像没有大学毕业后再去读小学的道理。
而对于太学生,则没有这么多限制了。
主要是举人已获得在朝为官的资格,而且所选并非微末小吏,既然中了举人,就可以在太学读书,只要没有考上进士,想学几年都成。
这也是为何伦文叙会在太学中读书十载的原因,不是他非要在太学先弄个名儒的身份再考进士,而是他考进士怎么也考不上,只能每届都考,榜上无名就继续“复读”,多读个几年书,别人就当他是大儒了。
这些官宦子弟,也把娃娃脸的严惟中当成是来参观的士子,纷纷出言嘲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可知这国子监内,出过多少名流大儒,尚书宰辅?像你这种鼠目寸光之辈,终究成不了气候。”
严惟中遭人攻讦,脸憋得通红。
沈溪本可以为他说两句话,但这会儿却好整以暇,袖手旁观——看着未来一代权臣被人攻讦,讷讷地说不出话来,也是一种乐趣。
“你们……”
严惟中一咬牙,一跺脚,把肩膀上的包袱一把抓下来,往旁边一放,一撸袖子,人直接就扑了上去,“士可杀而不可辱!”
居然一个单挑一群,冲上去便开始掐架。
这等暴躁脾气,别说沈溪没料到,那些刚才说话的官宦子弟也没想到。不过是骂了句不知天高地厚,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真是应了严惟中自己说的那句话:士可杀不可辱。
沈溪本以为严惟中手脚功夫了得,敢一个上去打一群,可等两边一动手。沈溪顿时知道严惟中不过是个纸老虎,一副凶巴巴好似要杀人的模样,可真动起手来,不用几个官宦子弟合力,光是一两人就轻而易举将他放倒在地。朝着他一顿拳打脚踢。
不过就算被打得狠,严惟中也一声不吭。那些人见严惟中不服气,抄起他地上的包袱便砸了过去,连砸了几下,最后将包袱掷在地上,又跺上两脚。
有个先生走了过来,远远就喝道:“斯文之所,干什么?”
一句话,几个官宦子弟吓了一大跳,赶紧拿起自己考试用具往考场里面跑。严惟中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好像刚才这一架已经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沈溪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人家怎么说也是替他说话才落得这结果,赶紧上前帮忙将严惟中的包袱捡起来,一提包袱,里面发出“哗啦”的声音,显然笔墨纸砚这些东西在里面已经摔得断的断,碎的碎。
沈溪拿着包袱走到严惟中身前,伸出手准备拉他,严惟中说了声“感谢”。自行爬了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尘土,这才记起随身包袱。
从沈溪手里接过并打开一瞧,严惟中登时慌张起来:“这……这可怎么办才好?我……我还要参加考校。”
既然是来参加考校的。那就是来入学,现在知道紧张了?却忘了是谁刚才打肿脸充胖子主动打架的?
现在人没受伤已值得庆幸了!
沈溪把自己的包袱打开,拿出一方砚台:“借你用。”
“这位……公子,这怎么好意思?你……你不用吗?”严惟中显然没想到还能遇到“好心人”,想借砚台一用,又有些不太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