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张氏兄弟“公务繁忙”,半晌也没见正主出来,来的客人已然不少,却没几个入席的,这等场合,正是官员互相之间攀谈和结交的好地方。
刚开始跟沈溪打招呼的人不少,但多是礼节性的,到后面那些六部和朝廷各寺司的官员们陆续到来,成为众人追捧的对象。
沈溪虽然被冷落一边,倒也适然。
到了开席时间,张氏兄弟依然没出现,似是被什么事缠住了。
很快有消息传来,说是寿宁侯和建昌伯进宫探望生病的太子,可能要耽搁一点时间才能回来。
太子生病,对朝廷来说是头等大事,同样关乎张氏未来的兴衰存亡,可以说张氏没落,正是因为朱祐樘这一脉没能传承下去。
要说朱祐樘又不是不能生育,只是他对张皇后太过一往情深,让他多纳几个妃子,生几个子女出来,也不至于令香火断绝,而将帝位旁落。
张氏兄弟没来,沈溪反倒自在一些,他尽量站在不那么碍眼的地方,也没有主动跟人打招呼。
又不知过了多久,一人走了过来,远远朝沈溪行礼:“沈状元,有礼了。”
沈溪打量此人,一身进士衫应是一同参加过日间的谢恩,但只是有些面善,互相之间并未交流和沟通,但沈溪琢磨了一下,从那面庞依稀辨认出,这是在礼部会试之前他就有留意的王守仁。
沈溪几乎脱口而出:“阳明君……有礼。”
王守仁听到沈溪的称呼,不由一愣,他年少之时名叫王云,年长之后改名叫王守仁,取自“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表字伯安,到如今还未曾有人以“阳明先生”来称呼他,这“阳明君”喊得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王守仁怔了一下,才略带惊讶问道:“沈状元说什么?”
沈溪这才想起自己失言了,就算日后王守仁真的被人称呼“阳明先生”,可跟“阳明君”也搭不上边吧。
沈溪赶忙行礼,讪讪笑道:“在下偶见阁下,心头便不由冒出这么个称呼,脱口而出,实在冒犯了……请见谅!”
王守仁面色僵了僵。
同窗之间互相起外号的事倒也常见,可他如今已二十七岁,比沈溪大了一轮有余,沈溪就这么堂而皇之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什么“阳明君”,明显有些唐突无礼。
不过王守仁并没有发火,思索了一下“阳明君”这称呼,感觉似乎不错,他一直想为自己起个字号,却未能找到合适的,“阳明”二字却令他感觉是为他量身定做一般。
王守仁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沈溪的说辞。
二人找了椅子坐下来,寒暄了一下,沈溪这才知道,王守仁居然是过来问他关于一些“心学”的问题。
“……在下拜读沈状元于童生试时所著之文章,感慨颇多,不知沈状元师承何人,此番见地又是何人所授?”
王守仁脸上带着些许期冀,很显然,沈溪在汀州府院试时写的那篇四书文“止于至善”文章,被王守仁诵读,感觉很符合他的理念,于是特地找沈溪来求教。
一代心学大家找我来问询心学理论基础,沈溪感觉大有荣光。
沈溪在那篇文章中所提到的一些观点,不过是引用了王守仁心学集大成作品《传习录》中的一些内容,就跟他用唐寅的《桃花庵诗》一样,都是先人一步而已,并非出自他自己的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