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樘心中惦记妻子和儿子,知道天气冷,赶紧让人去看看,好生照顾。连朱祐樘住在宫里的丈母娘那里,也有特别安排。
等人走了,张延龄跪地磕头:“陛下对我张家的恩宠,臣万死莫报!”
朱祐樘摆摆手道:“延龄,你姐姐是朕的皇后,母仪天下,她如今身染重病卧床不起,朕心中牵挂……其实,只要你们兄弟表现得好些,多体谅一下你姐姐,朕跟你姐姐心中都会感到安慰。”
“是。”
张延龄道,“臣今日进宫,正是为了此事。臣老家前些日子有道法高深的仙人路过,为人作法祈福,可驱百病,臣听闻后,立时派人去请高人来为皇上和姐姐祈福,今夜方才抵达,臣不敢怠慢,连夜将人请到宫门,只等陛下赐见。”
朱祐樘听说是什么道法高深的仙人,心中没来由一阵失望……自从经历太监李广装神弄鬼的事情后,他对那些“妖道”不再信任,这算是吃一堑长一智。
作为君王,对于权力和地位的追求基本到头,剩下的无非求的是长命百岁。朱祐樘平日里用的许多进补的药,都是采用道家丹术炼成,虽然他不信长生,总归还是希望如此能延年益寿。
补药能让人身体康健,进而增福增寿,华夏大地上到君王下到黎明百姓,都信奉此道。
“罢了罢了,延龄的心意朕领受了,人你还是带回去吧。”
朱祐樘轻轻一叹,情不自禁想起当初自己女儿的死……若非轻信李广等妖人胡说八道,详细检查的话,或许不至于令女儿身死,后来这些人又差点儿害了太子,让他以为可以用道法解除儿子身上的妖邪,直到谢迁把狗皮膏药的药方进献上来,他才知道儿子是中毒了。
这次皇后的病,因为打一开始就知道中毒,所以根本就没往什么“妖邪缠身”这种迷信的方面想。
张延龄道:“陛下,人既已到了宫门外,陛下何不试试?若灵验,那自然是好,就算不灵……皇上和姐姐也没什么损失不是?”
朱祐樘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漫漫寒夜没有妻子作陪,回去睡也睡不着,何不出去看看那所谓的高人作法呢?顺便也可欣赏一下入冬之后的第一场雪!
“好,你安排吧。”
朱祐樘说了一句,让值守太监陪同张延龄出去安排,而他则留在乾清宫,抓紧时间把剩余奏本都批阅完毕。
半晌后,朱佑樘才把朱砂红笔放下,叹道:“若是能求百年,这些烦心事还是尽量交给旁人来做。”
站起身来,朱祐樘舒展了一下筋骨,这才优哉游哉走出大殿。不出门不知道,一出来才感受到外面到底有多冷,他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身体,此时两名近侍已将早就备好的大氅披在朱祐樘身上。
“难得延龄他有心,这么冷的夜晚,其他人都已经入眠,他还想着皇后的病,换作别人,谁能如此惦记?”
朱祐樘最大的感慨,是自己出自帝王家,自小就在尔虞我诈中成长,甚至六岁前他的父亲竟然都不知有他的存在,说起来着实有些荒唐。这也是朱祐樘一直没有纳妃的原因,担心他的事在下一代身上重演,就算张皇后有儿子,那也是同父同母的兄弟,不至于手足相残……
朱祐樘心中这样想也是这样身体力行的,他少时经历的苦难,完全是因为父亲专宠万贞儿但同时又娶了许多妃嫔,任由这些妃嫔受万贞儿欺负打压。朱祐樘一直觉得,他缺少亲情,正是皇后张氏带给他亲人的温暖,进而连带对两个舅子也好感倍增,觉得做事很合他心意。
远远的,传来铃铛和竹板声,却是张延龄所说道法高深的仙人,已经往乾清宫这面过来了。
因为这些人来路不明,就算是建昌伯找来的,也有大批御林军和宫廷侍卫护送,但御林军和侍卫都不敢靠得太近,到底是皇帝授意让这些人进宫,他们的主要任务是保护皇帝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