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中的人,即便是青壮吞吐着烟气也不由得手足委顿,涕泪交横!
他们看过来的眼神迟钝中带着一丝饥渴,那缩小的瞳孔犹如豺狼虎豹一般的贪婪,但又被这烟气麻醉。
显露贪婪而又懒惰。
既有贪食,又有欲望和暴怒,但那种种饥渴却被烟气所麻木,透着一种傲慢……三分如妖,七分像鬼的眼神。
饶是劳广铭见惯了妖鬼,昨日里才挑起那只鬼孩子,看到那种眼神也不由得心中发麻。
那些烟鬼们,哪里还是人?分明显露了鬼物的本相和真形,要露出吃人的真面目了!
伙计见他站在门口,久久不进来,对着守在门口的两个混混招呼了一个眼色。
两个不着四六,斜眼歪帽的混混就横着走过来,从上到下把劳广铭看了一遍,冷笑道:“原来是个黑皮狗子,怎么,你也不看看这是你来闹事的地方吗?”
劳广铭手按在了腰间的洋火匣子上,看着那两个混混,皮笑肉不笑道:“怎么,这直沽城里还有我惹不起的人,不妨亮亮兄弟的这双招子,咱们盘盘海底儿!”
“怎么说话?”
劳广铭一声大喝。
“鹰爪子料高(公门中人说大话),门内当头五个字,敬、学、吃、怕、求(我们是青帮的人)。”
混混儿将眼一横:“海翅子的拿大(当官的拿大头),兄弟们喝茶(兄弟们吃小头)。”
劳广铭拱手:“敢问吃什么水,烧什么柴?”
混混应道:“问帮不问所,问所海林所。吃的长流水,烧崐山柴,满运船四十六只,三十八只行运,十只停修。平日打白旗白号,阴阳月亮,初一、十五打白旗红镶边,半个月亮。木船乌油雀杆,金钩如意,又名打金棍,帮中混号死鹰膀子。”“兑粮浙江嘉兴府石门、桐乡二县。每船兑粮一千二百二十五石,总兑粮四万五千石。头船当家,姓李上彦下林,腰当家姓玉单字睿。靠船太子码头,屯粮老牛寺,交粮赵州坝十八里小红桥码头。
“钦赐凤票,船之名石梢子。”
这一溜长,报的是家门。
亦是一种秘仪,青帮弟子入门严密,需得开香堂,拜过三师,将种种隐秘以切口的形式得授。
什么旗号,吃什么水,烧什么柴,什么所名,装的何人粮,粮有多少石,什么地方卸有什么记号,几只太平,几只停修,共计多少粮船,初一十五打什么旗,旗上形式,有无飘带?
问的便是罗祖总览三教,与漕帮开辟的隐秘道途的象征。
青帮漕帮洪帮哥老皆源于此道途,各成分支,其中青帮漕帮安服于朝廷,做的是生意。而洪帮哥老心系前朝,做的是造反的买卖。
一者安清,一者失土,便是分出两支的缘由。
劳广铭闻言只是冷笑:“原来是青帮嘉海卫!”
劳广铭叉起手,拇指一个向上,一个向下,藏于其下的右手依旧扣着中指和无名指,持三圣印,结了一个玄真印。
“斗过青漕两条龙,仅凭一掌压九河。家中庙里拜三圣,出门兄弟问玄真!”
(家中拜的是造化三圣,出门的身份是玄真教徒。我们教三次斗法压过了你们青帮漕帮两条过江龙,按照规矩,直沽城里我们说的算。)
“开口问的并非门里事,出门在外凭的是教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