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蔷摆手道:“你先别急……薛家虽然在各省都有生意,可你们毕竟迁往都中了。俗话说的好,人一走,茶就凉。许多人情关系,未必就能如从前那般。薛大哥你想想,若是薛家未迁往都中,还是当年的声势,堂堂金陵四大家族,齐家会是昨天的态度?这还只是其一……”
薛蟠闻言虽怒,却也听得进去贾蔷的话,心里难免沮丧,闷声道:“那其二是啥?”
贾蔷却没再看他,而是看向了张德辉,道:“张总柜是丰字号的老掌柜了,你应当清楚,丰字号在薛家世叔在时是什么模样,现在又是什么模样。”
此言一出,张德辉面色微微一变。
一旁薛蟠听不明白,皱眉问道:“这是甚么意思?我爹不在了,丰字号也还是丰字号啊。”
贾蔷摇头道:“世叔不在了,丰字号就不一定是从前那个丰字号了。起码,各省各地的门铺,掌柜的和伙计未必就如同从前那样听话,那样心中有忌惮了。虽我未亲眼见过,但人性如此。老总柜应该清楚,薛世叔故去的这几年里,丰字号每年的进项总账,是不是一年少过一年?黑心些的,就是出现亏空,都未必不可能。”
张德辉闻言,面色再变,拧紧眉头,缓缓道:“这几年,买卖的确不如景初年间好做了……”
贾蔷闻言笑着摇头道:“若是旁的生意,或许如此。可薛家现在的主业是当铺,张总柜,明人不说暗话,当铺这个行当,难道不是应该越是时局艰难的情况,反而愈发红火?”
这话薛蟠都听得懂,这下还了得,一把扯开被子也不装重病号了,蹦下床榻跳脚道:“好啊这些球攮的畜生,贪到他薛大爷头上了,看我不砸烂他们的狗头!!”言至此,他面色骤然一变,因为他忽又想起一事来:“亏空?他娘的,我记起来了,张德辉,你俩王八儿子都连续亏空三年了!!”
贾蔷闻言皱眉,侧眸看向面色灰败的张德辉,拦下上来就要揪打老头的薛蟠,道:“薛大哥,你先冷静一下!”
薛蟠倒是听话,他心里明白,若不是贾蔷今日说破此事,丰字号怕要被这些畜生吃干喝尽,还留下一屁股亏空债务!
贾蔷看着张德辉道:“老总柜,你应该知道昨夜我与齐家,还有陈家、李家、彭家,以及徐家,这几家不打不相识。不说其他,只那就要和我合作冰室营生的徐家,连续三代掌着扬州府衙的户房,我聚起十来个查账的账房帮薛家查账,应该不算难事吧?你老想想看,我帮薛家去查,第一个先查你们张家,但凡查出些结果来,张家会是什么下场?”
薛蟠在一旁使狠骂道:“还有什么下场?直接锁了送官,抄家赔银子!再让衙门先打三百大板,女的发卖,一群球攮的,大爷我都买回来……”
张德海一张脸都没人色了,贾蔷摆手劝道:“薛大哥,张总柜的儿子犯了糊涂,可张总柜还是好的,老人家毕竟为你薛家劳苦了一辈子,如今一大把年纪了,还在奔波。不看僧面看佛面,只要张家能把贪墨的银子还回来,犯错的人自动告退,就别送官了……”
“我……”
薛蟠哪里肯受这委屈,不过看到贾蔷凝重的目光后,还是决定再听听,问道:“那蔷哥儿你说怎么办?”
贾蔷笑呵呵道:“就按我说的办,你说呢,老总柜?”
张德辉还能说啥?
要只薛家一家,他还能使些计谋,含糊过去。
左右薛家大房只剩下一些孤儿寡母,又都狗屁不通。
可如今……
贾家这位二爷,没毛都比猴儿还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