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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内,隆安帝看着林如海,皱眉责怪道:“怎么回事?让你在家里养着,怎么看起来越养气色还越差了?可是下面人不用心伺候?朕说调拨太医宫女去你府上,你偏不要!朕不管,这次……”
没等隆安帝说完,满脸疲惫,眼中血丝密布整个人枯瘦恍若弥留的林如海就笑道:“陛下陛下,非是如此。只是臣这两日来,连夜不眠的查了些事,因此才看着不大好。等回去好好歇息两宿,也就好了。”
隆安帝闻言脸上如同能刮下来一层霜,看着林如海喝问道:“朕让你好好保全自己,你就这样保全?!眼下大政尚未开行,到底甚么了不得的大事,值当你如此作践自己?”
林如海见天子动了真怒,只能跪下来,请罪道:“是臣的不是,皇上还请息怒。”
看着他干瘦的身子骨佝偻在一起,那么小一点,头发也都花白了,隆安帝简直心累。
这样的臣子,让他能怎么办?!
打发了戴权搀扶起来后,隆安帝坐回御椅,疲惫道:“爱卿啊,你就为朕省点心罢。瞧瞧吧,五省初露大旱迹象,朝廷科道言官和诸文武朝臣已经开始上折子,说是皆因为朝廷追缴亏空太急,惹得百官人心惶惶,天下人言鼎沸,民怨甚重,这才引得天象变化!他们倒有脸说出民心即天心这样的话来!!朕,真是恨不得拉出一个来斩首抄家,让他们看看,到底是民心即天心,还是朕心即天心!”
当着肱骨重臣,隆安帝也不掩藏心中的震怒,发狠说道。
林如海却微笑道:“皇上,臣这两天日夜不眠,所查证之事,亦是此事。托皇上洪福,勉强算是查出了些眉目来,便进宫来见皇上了。”
隆安帝闻言眉尖轻挑,道:“哦?爱卿查出了甚么?”
林如海收敛了脸上笑容,正色道:“臣带人一起,查了近百年来,河道衙门记档在案的天象变化,发现了一个小小的规律……”
听他说的如此郑重,隆安帝坐直身子,拧眉道:“甚么变化?”
林如海道:“天象之变化,似以每甲子年为一个轮回,循环往复,周而复始。去年的六十年前,是元平五年,同样北直隶大旱。前年的六十年前,是元平四年,江西暴雨,发生洪涝。大前年的六十前年,是元平三年,黄河流域普降大雨,黄河险些改道。总之,按照年份往前对比,对比的越多,就越会发现,虽然未必完全重合,但大体来说,却是一致的。”
隆安帝闻言眼眸愈发明亮,道:“果真如此,可信否?”
林如海点头道:“这些存档的数据做不得假,没道理前面都类似,独今年变化……”
隆安帝闻言,急急追问道:“那元平六年,又是甚么天象?”
林如海微笑道:“元平六年,二月的天象还果真与今岁相似,国内少雨。但是,至二月中后期,也就是二月十五日,两湖、两江、山东等地,都会开始降雨,虽谈不上风调雨顺,但大体还算良可。只是甘肃和河南二省……就要看天意了。”
隆安帝闻言,海松了口气,眼神明亮的看着林如海道:“若果真只甘肃、河南大旱,两湖、两江无恙,那朝廷也不会遭受不可承担之重!”
林如海还是谨慎道:“皇上,此事虽有规律可循,但未必就是万无一失。另外……”言至此,他脸上的神情已经不是谨慎了,而是肃重,他沉声道:“即便今岁不遇此灾,可是……元平八年,黄河改道,长江洪泛,江南诸省,一片泽国。若果真如此,又是一轮庚子年,怕是要难熬啊!”
隆安帝闻言,眉心蹙成一团,他也记起了元平八年所记载的惨况。
泽国千里,流民无数,饿殍盈野,易子相食……
元平功臣为甚么那么穷,便是因为元平八年的那场巨大水患,几乎耗尽了大燕王朝的底蕴,使得元平三十一年内,都未缓过气来。
若是,两年后,果真在庚子年发生这样的巨灾,那……
眼看隆安帝一张脸都发生变得惨白,林如海宽慰道:“皇上,到底还有两年时间。再者说,眼下国朝之力,和元平年间,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若是果真能提前做些准备,必不会致当年惨况!”
隆安帝亦是心智坚硬之辈,他听闻此言,深深吸了口气,缓缓颔首道:“朕明白!朕,亦不畏惧!”
果真能提前两年预知,早早兴修水利河工,存储粮食,必不至于元平八年的惨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