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御史康业被兜头一通好骂,都被骂懵了,一时都不知该怎么答话,只涨红脸反驳道:“你……你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
贾蔷往他跟前走去,厉声道:“东市前街的仙客来是不是你们家的产业?当着皇上面,你敢说谎试试!”
那康业闻言,面色发白,哪里敢答话,这才想起,虽不在一个街道,可仙客来的后面,似乎的确是养生堂。
他还曾想过,将仙客来客人吃不完的饭菜收起来,送给养生堂,也好博取一份好名声,后来被他父亲所阻……
此刻被贾蔷逼问,他哪里答得上话来,眼看贾蔷步步逼近,他无法应对,万幸,这时吏部左侍郎康德跪地请罪道:“皇上,若果真是臣家过失所致,臣愿领罪,并包赔一座养生堂。养生堂十年嚼用,皆由臣家所出。”
隆安帝心中虽然震怒,却也不可能因为臣子家酒楼的一个失误,就罢免了他,因此沉声道:“康大人治家还是要严谨些,造成此等厄事,实在令人痛心!”
康德再三叩首道:“皇上,此事臣一定给皇上,给朝廷一个交代!”
贾蔷没有回头看向康德,他知道他自己未必弄的过这样的老官油子,但他觉得对付小的还可以,因而继续逼问康业道:“请教康御史,方才你以为是我使得三名无辜婴孩夭折,所以认为其罪当诛!那么现在是你们康家造成的罪过,你觉得此罪又该如何罚之?总不能到我这里,就要伏诛,到了你们康家自己身上,就罚酒三杯,出些臭银钱就了账罢?”
康业闻言,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康德本不愿多事,此刻却不得不救他儿子,沉声道:“宁侯弄错了顺序,犬子是因为以为宁侯因私废公,只一心传播造谣,造成了养生堂无辜婴孩夭折,才认为此罪当诛。而我康家固然有过失,却是无心之过,也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来补偿。所以,非是一回事。”
贾蔷笑了笑,道:“打了小的,老的就出来了。小的无耻,老的更不要脸!如今还一口咬定我因私废公,传播谣言?本侯倒不知道,我哪里因私废公了?贾家开一处会馆,就成了因私废公,那你康家开的酒楼比我的会馆气派多了,这又叫甚么?再者,本侯当了这五城兵马司指挥才多久,就亲自带兵连破大案,几乎身死!今日更是阻止了一场你们康家引起本要烧死不知多少无辜孩童的大火!还有,诸位文武大臣家里,总有住在东城的吧?近来难道没发现道路变整齐干净了?没发现原本街坊里的青皮恶霸都消失不见了?就算还不至于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比从前也安宁十倍不止罢?这些哪桩不是我的功劳?这也叫因私废公?”
听贾蔷不无得意的洋洋洒洒一番自夸,满朝文武并御台上的隆安帝,面色都隐隐古怪起来。
儒家讲究的谦逊是刻进骨子里的,别说文臣,就是武勋里公认的最不要脸最没节操的赵国公姜铎老儿,也只敢说他自己从不功绩,临了立一回功。
如贾蔷这般两次三番重复自己大功的,前世“懂王”一样的风格,大家一时间都很有些吃不消……
康德沉吟稍许,道:“也罢,就算如此,可裹胸之谣,闹的沸沸扬扬,成了市井乡民饭后谈资,难道也是功劳?”
贾蔷沉声问道:“康大人,你有没有派人做过调查?你是吏部左侍郎,位高权重,你一声令下,即便调查一万户,两万户百姓家的生育情况,也不算难事。你查过了没有?”
康德嗤之以鼻道:“本官做不出,派人去问人家穿戴没穿戴中衣的事。”
贾蔷冷笑道:“康大人,你这是在为国朝社稷当官,不是为了你个人的私德。即便是你个人的私德,你就没和你老婆敦伦过?你若没干过你认为的那等肮脏事,你儿子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不成?事涉丁口繁衍,事涉天下无数女子性命,迂腐书生可以避讳,你这个吏部左侍郎从二品大员连查都没查过,张口就来,你有何德行来当此衣紫大员?连皇后娘娘查证后,都为太平会馆西路院题下‘女子本弱,为母则刚’的墨宝,你康家爷俩儿倒是上来就扣大帽子。你们以为你们是谁?虚伪卑鄙!”
“你!!”
康德再无法维持从二品大员的风仪,躬身道:“皇上,臣请皇上治此小儿侮蔑羞辱之罪!”
隆安帝看着贾蔷斥道:“去去去!瞎折腾你的去罢!朕的林爱卿温润如玉,温文尔雅,怎会教出你这样咄咄逼人的弟子!怪不得皇后说你和李暄一个德性,快走,少在这碍朕的眼!”
众臣听闻此言,无不微微色变。
这哪里还是对臣子说的话?
武勋之首,赵国公姜铎眯缝着眼,细细的打量着这个走运的小子,心里也不知在想甚么……
康家父子,脸色则多带灰败之色……
而隆安帝,则微微弯起了嘴角,今日大朝会,实属他登基六载以来,最畅快的一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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