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
鸳鸯叹息一声,摇摇头道:“也不知是哪个烂舌头的,把宝玉要撵李嬷嬷的事传的到处都是。事关宝玉的名声,老太太也没法子,只能如此了。不过,老太太也出了二十两银子。这银子就不给外面那黑心眼的脏婆子了,都给茜雪收起来罢。”
袭人上前,也拿出个包袱,道:“这是我们几个一起凑的二十两,茜雪你拿着。还有你留在屋里的那些衣裳,我也让碧痕收拾妥当了,连冬日的袄和斗篷都有。”
茜雪闻言,知道事情再无挽回的余地,自己也难逃嫁给那老鳏夫牢头的命运,哭的愈发伤心,红肿的眼看了一圈后,道:“我今日出去了,若是将来得闻我不在了,年节时若能得便宜,也该为我上一柱香,不让我做个孤魂野鬼。”
众人一时间大悲,素云哽咽道:“怪道这些年,你总为可人烧一点纸。你放心,果真你不在了,我必不忘你。只是如我们这样的人,也不知能留几时……”
刚哭成一片,见三个婆子走过来,为首一个管事媳妇先皱眉道:“快都别哭了,你们都是府上的大丫头,难道不知道老太太、太太最忌讳这个?再者,你们这样哭,又将主子置于何地?”说罢,又催茜雪道:“老太太、太太传话,不必你再去磕头了,直接出府就是了。你娘已经带人在前面等着了……”说罢,管事媳妇后面的两个三等婆子站了出来。
看样子,茜雪若赖着不走,她们就要动手了。
茜雪面色惨白,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她知道,这一走,和这些一般长大的姊妹再无相见之日。
这个待了十来年,已经被她当成家一样的地方,也再不是她能进来的地方。
一步步往外走去,其她丫头想哭都不敢哭出声,怕传入王夫人耳中。
那两个婆子见茜雪磨磨唧唧不肯快走,其中一个上前推了一把,“劝”道:“还是快点的好,不要耽搁功夫了。”
正当众人悲怒,却见香菱如同一匹撒欢的小马驹,身后还跟着一只才及小腿高的黄白小狗,一姑娘一小狗欢快的跑过来,和这边摧人心肝的凄惨气氛,实在不合。
见香菱挡在跟前,对一众大丫头还敢撂脸子的管事媳妇却赔起笑脸道:“好姑娘,且让一让罢。不是我们奴婢们的法子,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呢。”
香菱却一扬下巴,举起手摆了摆手里的腰牌,脸上一下笑开了花儿,道:“刘妈妈,瞧瞧哟,这可是我们爷的腰牌!侯爷说了,茜雪是个好的,既然西府不要了,正巧我们府上最缺这样的好丫头,就到东府来罢!”
这一转变,登时惊呆了众人。
翠墨、翠缕二人最先反应过来,一下跑到茜雪跟前,拉着她的手就开始蹦呀跳呀!
其她丫头们亦是纷纷如此,除了袭人有些不大自在,宝玉的丫头去东府,这……
那管事媳妇也惊呆了,没想到贾蔷堂堂一个大侯爷,连这样的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插手,她脸色有些难看,同香菱道:“姑娘,若是早先说,不过一个丫头,太太送给侯爷也无妨。先前已经送过一个金钏儿一个玉钏儿了,也不多一个茜雪。可眼下茜雪的身契都还给了人家老子娘,亲事也都说好了,就等着茜雪回家后,一抬轿子抬回家去当奶奶。这个时候再要去东府,怕不大合适罢?当然,我一个老奴婢,不是要违逆侯爷的意思,只是怕为了一个丫头,坏了侯爷的名声。”
香菱闻言一怔,眨了眨眼,一时间搞不大赢,然而却见鸳鸯站出来,咬牙冷笑道:“快夹上你这婢嘴离了去,你的好多着呢。侯爷的名声还用你来操心?不过一个想卖女儿给老鳏夫换银子的女昌妇,她敢多嘴试试?至于那牢头,给他八个胆子,敢说咱们家侯爷一句!你这会儿倒拿他们来唬人?”
香菱也反应过来,恼火的看着那管事媳妇道:“你可真不是个好人!小老虎,咬她!”
跟在香菱身后的半大小狗闻言,居然颇通灵性,两只前爪趴地,张着嘴“呜呜”叫了起来,是发动进攻的先兆……
那管事媳妇唬了跳,鸳鸯劝住香菱,然后对那管事媳妇道:“刘妈妈现在去将茜雪的身契要回来,此事也还作罢,回头我自去寻老太太说,和你不相干。你若要不回来,此事就是你在中间挑唆的,香菱现在就回去和侯爷说,等侯爷恼了,我看你想怎么死!”
管事媳妇唬了个半死,哭声道:“天爷啊!这事和我甚么相干?”
虽如此抱屈,可见鸳鸯和香菱都恼火的看着她,只能带人赶忙去讨身契。
借国公府之威,没一柱香功夫就要了回来,交给了香菱。
等到身契到了香菱手里后,她开心的对茜雪摇了摇,道:“小蹄子,以后是我的人了哦!”
茜雪一颗心从死而生,一下扑到香菱怀里,放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