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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京西城,荣国府。
荣庆堂上,贾母气色不大好,歪在软榻上,枕着锦靠,和薛姨妈、王夫人说着闲话。
贾母问薛姨妈道:“和桂花夏家的亲事,议到哪一步了?可该纳吉了罢?”
薛姨妈满面堆笑道:“已经纳吉了!”
当下成亲,讲究六礼,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
纳吉是象征些的送些聘礼,纳吉则是正式送聘礼,过大礼。
贾母笑道:“哟!那该请期了,可想着要定在甚么日子了没有?”
薛姨妈笑道:“老太太不知,我家那个孽障,非要等蔷哥儿出来后,和蔷哥儿商议商议再定。我执拗他不过,只能随他去罢。”
贾母笑道:“都说你们哥儿莽撞不好学,我看分明就是傻人有傻福,比一些个看起来精明的,还要强的多。当初蔷哥儿落魄时,他就出手相助。丰字号那样大的家业,也亏他敢背着姨太太借给蔷哥儿使。如今看来,当初败家的事,倒都成了大好事了。”
王夫人闻言面色淡淡,薛姨妈笑道:“蟠儿岂有老太太说的那样好?不过是蔷哥儿带着他罢了。对了,我隐约听说,蔷哥儿快要出来了?”
一旁的凤姐儿笑道:“那谁知道?说是要等到林姑丈回京呢。昨儿老太太打发人去送了些月饼、瓜果和饭菜进去,也不知他吃上了没有。”其实她已经从平儿处听说,贾蔷许是这几天就能出来了……
薛姨妈笑道:“吃不吃上,都是老太太的一片心意!”又道:“我怎么听宝丫头说,老太太还吩咐了她们姊妹们做些事?”
贾母笑道:“这哪里是我的主意,是凤哥儿的法子。先前大老爷和史家那两位办了些糊涂事,以蔷哥儿的脾性,出来后还有他们的活路?我愁的睡不安稳,可也没甚好法子。凤丫头就给我出了主意,说咱们说话不好使,虽说我让玉儿劝劝,玉儿必会听我的,可强着来,难保会让蔷哥儿心里不痛快。索性我也不出面了,让二丫头和云丫头出面,再拉上她们姊妹们,连宝丫头也一道,让她们去撒个娇求个情。到时候再看看,到底能不能哄住这个霸王!”
薛姨妈好笑道:“哪里至于这样……”
贾母摆手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姨太太也不是外人,唉,家里有这么个主儿,有好也有坏啊!没这样一个,贾家门楣早晚衰败下去。堂堂武勋亲贵之族,连个知兵的也没有,简直是笑柄。这爵位一代代降下去,又能撑多久?如今出了个蔷哥儿,是个厉害的,用命拼出了个侯爷出来。有他在,贾家至少又能保几代富贵。原是好事,可这重孙也厉害的忒过了些……罢罢,不提也罢。往后啊,这家里就他说的算,他想干甚么就干甚么,我一概不知,也一概不问!只守着这几个孙女儿和宝玉,好好过日子罢。连太太也是,往后再莫多事了。”
自打山东林如海突然暴起,杀山东提督大将军张梁,囚山东巡抚、布政使、提刑按察使的消息传来后,王夫人心里也开始发憷了,哪里还敢多事,她缓缓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贾母见她应下后,也就不再多说甚么。
说到底,王夫人也不过多说了几句话罢,还被黛玉噎了个半死,贾蔷总不至于将这个家捅破撕烂,只留他一个人过活罢?
贾母又和薛姨妈说起闲话来解闷,正说话间,却见李纨从外面进来,面带迟疑色。
贾母问道:“可是出了甚么事,难为成这样?”
李纨忙笑道:“倒没甚么正经大事,就是外面来了一婆子,说是太太家的亲戚,自称刘姥姥,带了一篮子地瓜来走亲。我并不认得这位姥姥,就想来寻凤丫头讨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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