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碑胡同,赵国公府。
姜铎自宫中心满意足回来后,就沉沉睡下。
人老到这个地步,一天的精力,能够支撑走的步子,说的话,都是有数的,而且,支撑起的越来越少了……
一觉睡到天色昏暗,感到肚子饿时,才睁开了眼,一睁眼,就看到大儿媳邹氏坐在床榻旁,正往熏笼里添银霜炭。
姜铎心里一下熨帖了许多,瘪了瘪嘴,笑道:“老夫问贾家小子要了套他琢磨出来的劳什骨子玩意儿,叫甚么暖气。铁管子里通着热水,一天到晚屋子里热乎乎的不受凉,也不虞担忧有烟气毒人。那猢狲虽不是个好货,但这些奇淫巧技的能为,却是值得称赞的。”
邹氏见姜铎醒来,“哎哟”了声,道:“您老可算醒来了,外面都吵翻天了。二叔和林儿快让人打了!”
姜铎闻言面色一沉,问道:“为甚么要打老二和姜林?”
邹氏焦急道:“说是他们两个没拦住公爷把地卖了,公爷糊涂,他们不该糊涂。便是跪地把头磕破了,也该拦住公爷。就算让公爷打两下,啐两口,也死不了人……”
邹氏小儿子被欺负的抬不起头来,心里自然有怨气,这会儿上起了眼药。
人老成精的姜铎自然明白,但这点眼药却不算甚么,且还要给这位素来孝敬的长媳些体面,因此震怒道:“好一群球攮的下流忘八,老子看他们一个个都要死!大媳妇,把老子的梭枪拿来。老子巴掌打的不疼,难道老子的枪也捅不死那群野牛**的?”
邹氏闻言唬了一跳,忙劝道:“老公爷,到底是一家人,骂一骂得了,可别真见了血!”
姜铎摆手道:“你不用管,只管将我的梭枪取来。”
邹氏心惊胆战,后悔方才多言,因此一边去墙上取梭枪,一边劝道:“老公爷,您可千万别动气,真见了自家人的血,也不吉祥是不是?再过些时日,就要过年了。”
姜铎不言,接过三尺来长的梭枪,以他眼下的身量,正好当拐杖。
拄着梭枪,姜铎就来到了敬义堂。
果不其然,就看到长子姜保、次子姜平、四子姜宁还有二十来个姜家其他几房的族人,黑压压的都是人头。
一个个面上都是惊怒意,吵吵的快要将敬义堂的屋顶掀翻了。
直到姜铎拄着梭枪从后面进来,拿枪朝一个快要跳起来的中年人屁股上狠狠捅去,那人发出一声杀猪惨叫后,众人姜家看到姜铎到来,手里提着一个还在滴血的梭枪,才唬了一跳纷纷闭上了嘴,低着头上前请安。
姜铎见状,却没搭理,只叫人道:“来人,把这个不知从甚么地方来的人丢出去。**他干娘的,老子认都不认得的人,也跑到老子屋子里上蹿下跳,当老子杀不得人了?”
那惨叫之人闻言吓疯了,双手捂着腚,大声道:“老祖宗,我是四房小二姜裘啊!”
姜铎冷笑道:“甚么姜裘姜吊的,老子看你就像根裘毛!丢出去,往后姜家不认得此人,也再没这人。”
姜裘闻言面无人色,大喊道:“爹,快帮我跟老祖宗解释,我是四房小二啊!”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赔着笑脸躬身道:“三叔,这确实是……”
“你狗攮的又是哪个?老子不认识,来人,一并丢出去!”
姜铎正眼都不带看一下,一声令下,立刻有家将进来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