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镇,范府。
南阳堂。
“昔周成王灭唐,迁之杜,为杜伯。杜伯无罪见杀,其子隰奔晋,为晋士师,子孙以职位为氏,遂为士氏。晋上卿士会佐文公,襄公,又灭赤狄有功,食邑于范,为范氏之始也。”
从陈设上来看,很难在南阳堂上看出这是天下巨富,甚至天下首富之正堂。
没有金玉满堂,没有天下奇珍,唯有一套红枣木家俬,一些说的过去的茶具,仅此而已。
范家家主范毓并和范家子弟并宣府副总兵侯杰、参将孙埠、李钟等说着范氏起源……
这些话,每一岁都说,但无人敢有不耐之色。
半个时辰后,范家子弟磕头退去,南阳堂上,只留下了范毓并,和侯杰、孙埠、李钟并范毓并之弟范毓孙,之子,范德。
“京城方面急信,淮安侯上书朝廷,请旨援军,并派下天子亲军,前来严查内鬼一案。军机处举荐了宁国府世袭一等侯贾蔷前来相助,那位贾蔷贾良臣,想来诸位并不陌生,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儿,皇子王爷都敢冲撞,当初差点带兵屠了赵国公府!这样的人物来宣府,显然来者不善呐。”
范毓并面色凝重肃穆的说道。
其子范德黑着脸道:“都怪范毅,听了他那贼球攮的蒙古娘们儿的枕边风,做下那等胡球事来。”
范毓孙叹息道:“毅哥儿到底还小,没经过事,不知道此事轻重。他也没想到,开城门是为了放外面的鞑子兵来破城,不然,他也不会如此糊涂。”
侯杰冷然看了范毓孙一眼,道:“仲业莫要再偏袒他了,闯下如此大祸,还有甚么好说的?果真查出甚么来,你还准备拿这套说辞和朝廷讲理去么?”
此言一出,范家人面色微微一变,范毓并淡淡道:“若果真到那一步,范家自然不会强保那孽畜。不过,子秋,你是那孽畜的亲姑父,知道他的性子,虽是纨绔膏粱之流,但也不至于蠢到去做鞑子的内应来破城。我查了查,此事其中另有名堂。光凭那畜生身边的鞑子贱人,和那几个奴才,还做不到这一步。有人在算计范家,也是在算计子秋你。”
侯杰闻言拧眉道:“不管算计哪个,事到如今,一旦那宁侯入了宣府,他不会同你我讲这些道理。再者,今岁你说草原上为了和北面的厄罗斯斗,奇缺军械和生铁,趁着宣德侯调离之际,搬空了大半个武库。若没这次蒙古南下倒也罢了,总能遮掩过去。可如今那些骚鞑子拿着宣镇的军械,前来攻打宣府!如何能遮掩得过去?芝岩,这是抄家灭族的勾当!”
范毓并叹息一声道:“谁能料到,那些骚鞑子竟会如此狡诈,诓骗了范家!子秋,事到如今再说这些,已经为时晚矣。且商议商议,该如何找补罢。”
侯杰摇头道:“那是甚么样的人物,连我这边关武夫都听说过他的事,身后站着皇后和当朝军机大学士,又与皇子为伴,太上皇钦赐表字,当今也宠着,这样的根脚,会将我们放在眼里?他自身又是个会赚银子的,你给座金山他都未必放在眼里,我们能有甚么法子?”
范德咬牙道:“实在不行,就摸清路线,引一队鞑子入关!”
“放屁!”
侯杰喝道:“那不摆明给朝廷知道,是我等透露出去的消息?”
范德灰头土脸道:“那还能怎么办?”
侯杰看向范毓并,道:“不到万不得已,断不能用这等绝路计。”
范毓并点了点头道:“这位少年权贵也不是没有弱点,他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我让人仔细问明白了他的喜好,此人……不好金银,不好名禄,却偏好女色。只是,他好的又不是一般的女色……”
范毓并是北地出了名的精明商贾,极有手段和胆魄,但这样的人,此刻竟不知该怎么描述贾蔷的取向……
孙埠好笑道:“无非是好美人,好清倌人,好别人老婆,身份上打磨,就算是好清相公兔爷,也不算难事罢?”
范毓并苦笑道:“若只如此,天下第一美人也能给他寻来,只是,他连秦淮河、瘦西湖上的花魁都不屑一顾,丰乐楼的第一名妓也毫无兴趣,我范家还能寻出甚么样的美人?”
李钟奇道:“那他到底好哪一口?总不能真好兔爷罢?”
范毓并摇头道:“那倒不是,不过他只在贾家两座国公府里挑食吃,或丫头,或嫂子,或婶婶……”
“好家伙!!”
众人齐齐惊呼!
孙埠好笑道:“这倒哪去给他找人?怪道连范员外也头疼了。”
侯杰摇头道:“且走一步看一步罢,先把银子、女人都准备好,另外,等他到后,多给军中捐些钱粮,姿态要摆正,做出与城共存亡的架势来。他还有几天到?”
范毓并道:“二十八辰时二刻出发,当日行了五十六里半,昨儿个行了四十九里,预计最快,也要六天后能到。”
侯杰缓缓道:“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果真谈不拢,也只能引蒙古人奸细进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