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务实的君王,贾蔷的作用如今愈发明显,他又怎会在这个时候动他?
林如海拱手道:“非是臣妄自多想,也不是担忧皇上疑他,只是他到底还不到二十岁,行事难免有差池,也不好久握重权。再者,背后之人接下来必定会进行各种明枪暗箭的算计。臣可以断定,明日一早,弹劾贾蔷暴怒残忍的折子,怕是御案上都堆不下……”
“爱卿不必说了!”
隆安帝心情看起来还是不错的,摆手笑道:“天下在朕,也在诸位大学士。若是我等君臣不疑他,他再规矩一些莫要闯祸,谁又能罪他?”
韩彬颔首附和道:“如海且不必担忧这些没用的,先准备好让户部腾出库部,清点抄家所得罢。今日之乱也不全都是坏事,一来斩断了一些贼子的妄念,让他们继续藏在地下当老鼠。二来,整顿了京营军务,肃整了兵权,往后愈发没有那些痴心妄想之辈落足之地。第三嘛,就是又能有一批进项了。
去岁五省大旱,后三省下雨,大为缓解。今岁自冬以来,已超过七省滴雨未落,形势不容乐观。今后到底会不会如去年那样,于春耕时落雨,谁都不好说。但我等谋国,当先虑最坏情形发生。若果真今年北地七省大旱,户部能不能撑的起?有何应对之策?”
林如海清癯的脸上,眉头紧皱,头上原本只花白的头发,眼下眼看就要全白了,他缓缓道:“户部一直在预备着这等情形发生,已经从辽东将玉米、土豆等耐旱高产的粮种运回关内,分发七省,大规模种植。其二,根据户部、工部派去辽东审验的官员回来呈报,辽东的确有数目巨大的肥沃土地,尚未开荒耕种。朝廷完全可以将大旱严重省份的百姓,迁移至辽东。与其运粮,不如运人!其三,就是海外之粮了。”
隆安帝闻言坐直,身子甚至微微前倾,看向林如海沉声道:“粮种之事朕早先知道,只爱卿所言,运粮不如运人之说,有几分可行?朕记得去岁就运过去一批人,眼下过的尚可?那若是朝廷大力推行此法,是否能解决难处?”
林如海却道:“皇上,单靠此路,是不可能彻底解决难关的。毕竟人数实在太众,只山东一地,就有人口千万。哪怕只运一成百姓过去,也逾百万之数,全靠海运转去辽东,不大可能。全指望官府,朝廷也吃不消。所以臣建议,朝廷放开户籍政策,鼓励百姓自己往辽东迁徙。当然,人离乡贱,刚开始自愿去的不会太多。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愿意背井离乡。
但是朝廷可以派去岁迁往辽东的百姓回到山东,请他们去说服山东百姓,主动往辽东转去。朝廷可下旨辽东将军府,派大军进山伐木,为迁徙百姓盖好木屋。
另外,辽西蒙古已经退兵了,还上书朝廷解释起兵乃误会所致,请求上邦体谅。虽礼部建议就坡下驴,但臣建议还是要施以颜色,命其赔偿屠杀辽西百姓的损失,要大批牛羊回来,尤其是牛。
如此一来,百姓们也就有了耕牛。
眼下才不过二月,若操持得当,百姓今岁就能在辽东开荒种地,解决朝廷困厄。
此事,臣私下里和元辅商议过几回,又定下了些政策,但眼下还不完备,等二三日齐整后,再呈奏皇上御览。”
隆安帝闻言看向韩彬,韩彬斩钉截铁道:“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不管是天之变,还是人之祸,都不足以扰乱朝廷新政的脚步!”
隆安帝闻言,神情为之一震,大声喝道:“说得好!不拘是天变,还是人为之祸,谁都不能阻挡新政大道!为黎庶计,为社稷计,诸臣工,当齐力为之!”
韩彬、林如海等自齐齐躬身拜下回应,还未等他们起身,有内侍匆匆入内,道:“启禀万岁,宁国公贾蔷殿外求见,进宫交旨!”
“宣!”
“喏!”
“等等,朕准他,戴刀进殿!”
“皇上!”
林如海闻言大惊,忙要出声劝拦。
隆安帝却摆手道:“若有功之臣不赏,何以安服人心?贾蔷年岁太幼,眼下又已是国公,不可再擢拔,总要给他留些余地。但该有的礼遇,却不可缺。宣!!”
“皇上有旨:宣一等宁国公贾蔷,戴刀入殿觐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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