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林碰了一鼻子灰,赶紧让到一边去。
贾蔷上下打量着姜铎,不理他的废话,直言问道:“老公爷,交个底,你这块老姜到底还能活多久?李子升如今恨不能在家里给你立个活祠,天天给你上三炷香,保佑你长命一百零三岁……”
姜铎闻言干瘪的嘴咧开,“嚯嚯”笑了起来。
一旁姜林脸色却发黑,不过到底没敢问罪,只道:“为何是一百零三岁?”
贾蔷瞥他一眼,原不想搭理,不过此子如今明显是姜家承嗣人,所以当着姜铎,还是给他这份体面,道:“李子升如今大刀阔斧的整理兵部,他是军机大学士,九边军镇动不了,可天下各省的兵备他都能插手,正在不断的裁撤旧将,更换新人,有的省份提督、总兵一锅端。老公爷活一日,大燕军中即便会有些小骚乱,有不少怨望怨言,也没人敢真造反。老公爷若是薨了,他再这样放开手脚大开大合的操持,那就要出乱子。而这个时间,大概需要三年,多了也就没甚用处了……”
姜林脸色愈发黑沉,也不知是对哪一个。
姜铎却咂摸了下干瘪的嘴,摇头道:“三年?活不了喽。能活三个月,就不错了……”
姜铎脑袋仍是半耷拉在椅背锦靠上,脖颈已经无力支撑并不大的小脑袋了,叱咤风云几十年,阴人无数,也熬死了一代又一代人的老阴货,的确快走到尽头了……
贾蔷呵呵笑道:“老公爷说三个月,那就至少还有一年半,我也放心了。你老今儿叫我来甚么事?莫非手上还有不少梯己人,临了要交给我?”
姜铎凭甚么能以一老迈残躯镇得大燕百万大军不敢妄动,不会出现大乱子?
就是因为谁都不知道,他在军中到底埋下了多少钉子。
哪个也不想这边刚想折腾点事,手下却都是老鬼的人,然后在不知不觉中被割了脑袋……
姜铎瘪了瘪嘴,不搭理这个龟孙。
贾蔷认真讲道理:“就算老公爷你想死前将这些人手交给姜林,可你老想想,以他的德行,用得起那些人?人家多半草草应了一事后,将香火人情还尽,也就再不相干了。想指望他们还如你老在时那样对姜家言听计从,那是做梦。
但交给我就不同了,虽也未必能做到如你老活着的时候,让那些人规矩办事,可总还是能调派的动,你老说是不是?再说,现在都成亲戚,算是一家人了,凭你嫡亲孙女儿和我的关系……亲戚关系,你老也不该见外才是。”
姜铎跟一只老鸮一般,“嘎嘎”的笑了两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有气无力的叮嘱道:“贾小子,扶好小林子,扶好姜家,两家相互扶持,才能在军中,站稳一席之地。记住,两家扶好,才能站稳。”
贾蔷闻言扯了扯嘴角,见姜铎已然昏睡过去了,轻叹一声,转头同姜林道:“听清了没有?你爷爷让你事事听命于本公,不然你家早晚被清算。”
姜林:“……”
球攮的,也不知是哪个把路都走绝了!
姜林也不知道,他祖父为何至今还看好贾蔷,着实没道理。
不过姜铎如今,已经没有精力再教诲他了……
没去理会姜林阴沉着脸在想甚么,贾蔷起身出了敬义堂内堂。
今日之行还是有收获的,至少能确定,这老鬼并非危在旦夕,还能再活一阵。
哪怕能苟延残喘一年,许多事都会大不一样,至少,贾蔷这边会更从容许多。
这位老公爷去了,别说养心殿和武英殿内要小心翼翼,就是他,都难免心神不宁。
毕竟,军中一旦乱了起来,那才是真正要天崩地裂的……
若非如此,隆安帝也不会将半个太医院都摆在赵国公府,每日病案都要按时送往宫中。
这样想来,同为国公爷,差距还是有些大啊……
……
内宅。
姜家几个妇人围着姜英嘘寒问暖,尽管已经知道她在贾家过的不如意,却还是刨根问底的详细问来。
姜英自是报喜不报忧,便是和宝玉的关系,也只道因为恰逢母丧……
问了半晌后,邹氏大骂道:“你那个婆婆,真真是糊涂到家了,又毒又坏!坑人也没这样坑的!”
王夫人的死因,能瞒得过寻常百姓,又如何能瞒得过赵国公府这样的门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