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走出院子便是一股热浪。知了的声音连绵不绝,听得人异常烦躁,好在走到河边还有一丝丝风。浇些河水打湿裤脚,陈晓宇才感觉到一阵凉意。他没在河边耽搁,划着自家的筏子过河没入北岸的柑橘园里。
这个时代的柑橘园树种的非常密,行距株距不到两米。河畔本来还有点风,一进到园子风就没了,蒸笼般的感觉。在这个满是绿色的蒸笼里,柑树的叶子已经翻转,露出有些泛白的叶背。见有人走过,咳咳几声,园子那边有人在用水车车水。
水是柑橘不能缺失的东西,春天要水,夏天要水,秋天要水,冬天更要水。特别是冬天,霜冻如果降临,除了烧火生烟,还要给树大把大把的浇水。没水,果实必然冻伤。
车水的果农看见来人是陈晓宇,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不管陈晓宇是不是朱道僧的儿子,他可是格杀过盐枭的人物,还通晓天心院和尚也不懂的种树秘法。两个本领中的任何一个,都足以赢得乡里村人的尊敬。
“介么勤耕啊!”陈晓宇也招呼一句。这么热的中午车水,一般人未必肯干。
“哎呀,冇办法,树都翻叶哩。”车水的果农叫朱全树。这个时代的农民头上只有一块包头发的布,没有现代那种挡太阳的轻便草帽。陈晓宇走进时,朱全树黑漆漆的脸上全是汗。
“唔怕唔怕,叶嘞翻了哩,等夜晡落一场水,又翻过来哩。”陈晓宇笑道。
“哈哈,你话嘞蛮好。”朱全树看到树叶全部翻面忧心忡忡,“就唔晓得老天爷可会落水啊。”
“会落会落。”陈晓宇这话不是单纯的安慰。他那个电子温度计实际是冷库用的温湿度记录仪,不过不是出口冷柜用的一次性纸质记录仪,是电子记录仪。电子温度计会显示温度和湿度,按照他的经验,非南风天湿度超过百分之八十二,十有**要下雨;超过百分之九十二,肯定要下雨。
他这边正说,雨点忽然落下打在树叶上,朱全树吃惊之余看着他连连摇头,不敢置信指着他:“你蛮会话事,蛮会话事!”
“就落水哩,我还要去柑嘞园啊。”陈晓宇没在意他的话,抬起脚就跑,朱全树忙喊:“这嘞有斗篷,这嘞有斗篷,你拿斗篷去啊……”
朱全树喊的大声,然而陈晓宇没有回头,很快他就跑上了那道红色的矮岭,消失在矮岭的北面。雨越来越大,刚才还翻叶泛白的树叶马上翻了回来,伴随着枝头的青柑,每一片树叶都在雨水里欢快的跳跃。
这真是一场好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