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都督,那日你想与我说甚?”刘錡忽然问道。
听到这话,张诚却忽然失笑,顿了顿才道:“我当时要与你说的,就是泅渡至菩萨劳城之事。从前大勃律国并无战船,仅有渡河之小船,对大军泅渡无多少影响;何况只要许以重金,操持船只的渔民、艄公也愿助大军过河。但骑兵不仅铠甲厚重,战马更是沉重,不易渡河,恐怕在最后攻打菩萨劳城时劳而无功,所以预先提醒你。”
“谁曾料想大勃律人竟然打造战船阻挡泅渡,”张诚又苦笑道:“这时再琢磨骑兵如何渡河又有何用处?”
“哎!”刘錡叹口气,不知该说甚;张诚同样如此。二人这般在中军大帐前站着也觉十分尴尬,遂转身走进账内。
此时帐内只来了不足两成将领,大多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说话。刘錡挑了一个中间靠后的位置,一边等待军议开始,一边聆听他人议论。
大家都在谈论的,自然是如何度过信度河。此事事关众人的功勋乃至前程,均十分关切。但刘錡听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人提出法子,不由得有些气馁。
渐渐的来到大帐中的将领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嘈杂。又过不多时,封常清从后帐走出,众将士忙起身行礼。
“军情紧急,不必多礼。”封常清摆手说了一句,坐下后又立刻问道:“诸位将领可有渡河之策?”
帐篷内顿时沉默起来,无人说话。封常清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发言,虽早有预料但也略感失望,忙定了定心神,出言道:“既然诸位将领均无渡河之策,那只能行使此计了。”
他立刻吩咐道:“李将军,司马朱艮,果毅王胜。”
“末将在。”听到他吩咐的三人赶忙起身答应。
“嗣业,”段秀实对李嗣业说道:“明日清晨你带领本部兵马,以及朱艮、王胜所领之兵,悄悄绕行山路至西北、信度河下游处,随即大张旗鼓安营扎寨、打造船只,吸引大勃律水师北上。”
“是。”李嗣业立刻答应一声。他身后的朱艮与王胜愣了一下,也立刻答应。他们二人已经明白了,封常清要用声东击西之策,将大勃律战船吸引到北面,使得菩萨劳城东面空虚,从而渡河攻城。他们虽对自己分派了诱敌的差事而不大高兴,但也不敢违背军令。其余并未被点到的将领却高兴起来:他们被留在此处,必定能够参与攻城从而立功了。
但出乎众人预料,封常清又吩咐道:“赵光密,你明日带领本部人马从来路返回,作出要撤兵返回安西之势;其余各部也要装作收拾行李。但却不要做戏太过彻底,而是让大勃律人发现破绽。”
“封副使,请恕属下冒昧:命属下如此作为,有何用意?”赵光密起身答应一声,但又忍不住问道。帐内将领大多不明白封常清此举的用意,纷纷看向他。
“我担心只李将军一路疑兵不能迷惑大勃律人,是以再添一处疑兵。若大勃律将领智虑短浅,多半会以为李将军那一路为主攻,将水师派往信度河下游;若大勃律将领多疑,多半会以为我这一路乃是主攻,将水师大部安排于此。”
“但真正的主攻之兵,则是我要派出的第三路人马。这一路人马同走山路,返回施迦河上游三十里外一处渡口,趁夜从那里渡河绕行施迦河东岸,从信度河上游过河。”
听完封常清这番话,众人恍然大悟:不仅要声东击西,还要瞒天过海。封副使/都护果然智虑深远,令人佩服。
随即,众人都目光热烈地看向封常清。第三路兵马必然能够立下大功,所有人都想得到这个差事;尤其那些资历深、过往立下过许多功劳的将领,认为如此要紧的差事,定然会分派给自己。
但出乎众人预料,封常清却说道:“嗢鹿州都督张诚,果毅刘錡听令。”
“属下在。”张诚与刘錡又惊又喜的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