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錡隐瞒了在渡过信度河后不慎使一名大勃律守卫逃走,从而不得不改变计划之事。一来他打赢了,这个疏漏也就算不上甚底大碍;二来他也没想着隐瞒封常清,只是此时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打算等奏报详细经过时再在文书上提几笔。
“现下营寨已经搭建多少了?”听完刘錡的话,封常清却首先问起这个问题。
“启禀都护,大约足够一万五千人住的营寨。”刘錡估算了一下回答。
“快,下令将士们停下!”封常清道。
“是。”刘錡首先答应一声,派人去传令;之后又不解地问道:“都护,为何要停止搭建营寨?”不仅刘錡不解,跟在封常清身后的数名都护府官员也多有不解,此刻都惊讶地看向他。
“因为……”封常清正要回答,忽然听到西面传来嘈杂之声,忙与众人侧头看去,就见到菩萨劳城东面的城门大开,有人从里面出来。但几乎出乎所有人预料,出来的并非是大勃律军队,而是一位身着奢华锦衣的老人在前,另一位穿戴富贵华服的年轻人在后,年轻人身后还跟着一队马车的队伍。虽然从这里到菩萨劳城东门距离略远,但他们也能看出马车上敞开的箱子里装的不是兵器。
“果然,”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封常清捻须笑道:“大勃律人要投降了。”
“甚?大勃律人要投降?”刘錡忍不住问道。大勃律人还有一座坚城可以依仗,城内士卒总有四五千,未必守不住城池,怎会忽然投降?
但封常清身后资历深厚的官员中已经有人明白缘故了。判官刘单看了封常清一眼,解释道:“大勃律虽还有坚城,但在大军过河后城内已人心惶惶,守住城池的可能极低,若不然吐蕃人也不会早早溜走了。”
“既然难以守住城池,那么对大勃律国君来说,还是投降得好。若是坚决抵抗,待大军破城后必定将他掳走,送入京城献俘,之后他就算不死也只能作为一平民在大唐生活;若是投降,则还有可能在此地为君,他自然要投降。而且城内官员百姓也不会觉得国君这样做有何不对之处。”
“这,”刘錡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他两世都生活在大国,虽然也有国君卖国求荣甚至投降的先例,但这都是受到鄙视的,对于大勃律人这种小国思维完全不能理解。他们难道不明白,放弃抵抗后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么?唐军想做甚就做甚,他们再也无法反抗。刘錡受到的教育从来都告诉他:将希望寄托在敌人的仁慈上是错误的。
‘不论如何,我是绝不会做出这样选择的!哪怕只有万分之一成功的希望,也要拼尽全力去抵抗,而不是拱手投降!’刘錡想着。
不过,无论刘錡如何想,都不影响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封常清带领几个侍卫走到已经停止搭建的营寨前,大勃律国君罗多、太子沃松来到他身前不远处,下跪行礼,口称罪过,向封常清投降,又请求他宽恕自己这段日子抗拒上国天兵的罪过。
封常清是很仁慈的,既然此战唐军伤亡不多,他大方地宽恕了罗多和沃松的罪过,甚至允许罗多继续做大勃律国君;但是,大勃律国要献出大量财宝以赎罪,还要提供足够唐军回程吃用的粮食。
封常清的要求对大勃律国不是个小数字,足以让弱小的该国伤筋动骨,尤其之前因为打仗已经损失不少了;但罗多丝毫没有犹豫,当即答应道:“封节度使放心,三日内天兵所需的财宝、粮食必定准备齐全,若差了一两白银、一斗麦子,请节度使废除我的国君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