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大量田产的士绅,暗中指使一帮佃户,直接杀死二十多个清田官吏。有些皂吏死得不冤,因为他们借着清田牟利,更加激起士绅和百姓的怒火。
于是“请斩陈雍”的口号就出现了,不是调走或贬官的问题,而是士绅想要把陈雍给**毁灭。
拥有这种从政经历,陈雍即便政绩超卓,这辈子都别想入阁,也别想在六部任职。他唯一的升迁途径就是都察院,要么在各地当督抚,要么进中央做一个大喷子。
王瓒和张璁也不咋省心,他们听说扩大开海规模,立即想要把漕运改为海运。当然,是逐步改革,每年分出多少漕粮,从海上运输至天津,相当于漕运的一个补充选项。
还有钱塘水师那边,刚开始官兵们战战兢兢,在南洋得到好处之后,瞬间就“士气高昂”起来。官兵们叫嚣着打仗,把附近小国全部扫平,无非是抢更多财货和土地。
特别是淡马锡(新加坡)的对岸,马六甲国王流亡时居住的地方。那附近有一条河流发现金矿,满正写信给王渊,想找机会跟马六甲打一仗,把柔佛(后世马来西亚的首都新山)给占下来用于淘金。
而那些被运到新加坡的移民,本来是让他们去种地的。金矿消息一传出,纷纷渡过海峡去淘金,气得满正向移民追讨种子和农具借款。
最初反对开海的浙江都司李隆,如今派心腹搞海贸大赚其财。他发现新的开海城市没有宁波,立即写信苦劝王渊,宁波几大家族也纷纷写信,希望王侍郎不计前嫌放宁波一马。
王渊顺势答应,算是狠狠敲打那些家伙一次。
以上种种,让王渊深刻体会到,改革没有回头箭,甚至想稳住都难。改革中的既得利益者,以及那些改革急先锋们,一旦出手就想加速改革进程。而利益受损者则要反扑,双方你死我活,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
这次全国性大灾,就给了清流反扑的理由。
杨廷和虽然没有出面,梁储、毛纪、毛澄、蒋冕等人,却跳得异常兴奋。科道言官们,天天上疏弹劾,无非是与民争利、天怒人怨那一套,换个耳根子软的皇帝早就被说动了。
对王渊的攻击也日益频繁,有说王渊借开海牟利的,有说王渊借清田占地的,还有说王渊在天津搞走私的。
王二郎的官场声誉,突然就变得极为恶劣,而且新科进士当中有很多都相信王渊是坏蛋。
一顿酒喝下来,虽然没有明说,但众人心里都有了谱。
严嵩继续执掌通政司,知悉内外政治信息,相当于这个小团体的耳目——朝廷公文收发,文武官员任免,卫所征兵屯田,内外奏章和小报告,内阁打回来的奏章,这些全都要拿到通政司走流程。
严嵩看似没有任何决策权,但知情权却极为恐怖。
大家对严嵩的未来期许,是担任吏部尚书。今后可以找机会,推荐严嵩为吏部右侍郎,渐渐让他爬到天官的位置。
王瓒的短期目标,是等待王琼入阁,然后自动升迁为兵部尚书。
张璁只要熬过三年进士期,升侍读或侍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因为他年龄大、学问好,又有皇帝赏识,今后可以为小团体执掌翰林院。
至于王渊嘛,功绩早就漫出来了,再熬几年才可能实质性升迁,除非他莫名其妙又立下泼天功劳。
唐伯虎继续当幸臣,似乎微不足道,其实也非常重要。
刚刚回京的湛若水,已经升为侍讲学士。此人也偏向于改革,在张璁执掌翰林院之前,湛若水可以在翰林院先顶着。
远在南京的王阳明,也得慢慢熬下去。在严嵩当吏部尚书之前,看能不能把王阳明送到吏部尚书的位置,反正王阳明的仕途必须保住。
王渊的小团体成员,要么追求改革,要么追求做官。他们的共同特点,是都不被清流所接纳,于是自发抱团起来发展自身。兵部尚书王琼,完全可以拉拢过来,但暂时还没那个必要,因为王琼是皇帝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