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舍里。
韩岩面对吃鸡不吐骨头的韩二蛋,抱着猪屁股大快朵颐的豕,优雅地品着茶,讲述着今天的见闻,直到两人打了饱嗝才住嘴,问:“都吃饱了?”
“撑死了……”豕摸着自己圆圆的肚皮,满嘴都是油腻,一点不讲究,将宽大衣袖当抹布,两下便把嘴擦干净了。
结账之后,三人便出了酒舍,慢腾腾地回太子宫。
“岩世子,你刚才说的那位趸奴仆,说不准我还见过他呢。”豕牵着马车落后半步,和韩岩套着近乎。
“应该还会见的,到时候逗他两句,看他还敢不敢跟我装逼。”韩岩轻轻摇动着折扇,自我感觉良好。
韩二蛋闲着没事,也插话说:“那个巫师看上去到是挺像那么回事,不过遇到我的话……两拳便能打死他。”
“二蛋兄威武。”豕眼里露出对强者的崇拜,才说完便突然“咦”了一声,身体在走,脑袋却向后一探,带着惊奇说:“我们大汉的巫师这么多了么,那里也有一个诶。”
韩二蛋和韩岩驻足,顺着豕抬手的方位看去,只见耋巫正四处张望,身边跟着卓王孙和一位貌美婢女,正是富贵楼给趸拎包袱的那个奴婢,也在打量路人。看三人的模样,似乎是在回家路上顺带寻人。
隔着一条街,彼此的视线便这样对上了。
冬日的寒风呼啸着,百草摧折,将路边街檐下的护花铃吹得急嶙嶙作响,酒舍门前立着的旗杆招展猎猎,韩岩毫不惊慌,嘴角微微扬起,诉说着他的坏笑和玩味心理。
韩二蛋揉捏着自己砂锅大的拳头,指骨咔咔作响,嘿嘿地冷笑着,虽说汉律有规定“奴婢殴庶人及以上,黥頯[kuí],畀主”,就是打了庶人以上的百姓,要在额头刺记号,然后还给主人。不过只要是主人让你打的,便由主人来承担责任,只要韩岩一声令下,他便松一松几个月都没动弹过的筋骨,看看自己能不能两拳打死耋巫。
刚刚还对卓王孙演绎惊天术法的耋巫,面对不怀好意且慢慢向他走来的韩二蛋。
跑了……
撒腿便跑。
连带着卓王孙,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跑,反正也跟着跑了,只剩下孤零零的婢女在风中凌乱……
本来不准备多事的韩岩,正要继续走自己的道,却听马上便要拐弯消失在视线尽头的耋巫喊了一声“乃翁的乳娃……”
“给我追,狠狠扇丫的大嘴巴。”
这是韩岩的反应,等他话音落下,早已蓄势待发的韩二蛋撇开两条长腿便如发怒的猎豹一般追去,连街上的地面都似乎嘣嘣嘣震动起来,直到韩二蛋渐渐远离,那声音才随之弱下来。
“咱们也跟着。”韩岩上了马车,豕二话不说便驭马追上去。
此刻的耋巫是亢奋的,遇到打不过的人,不说尽快逃跑,反而去羞辱对方,令他兴奋得两眼充血,隐藏于内心最深处的激情与热血全被点燃了。
猛烈奔跑中,冻骨的北风嗖嗖刮过脸颊,带给人一丝冷热交替的畅快感——所有韩岩主仆带给他的耻辱,在富贵楼丢掉的尊严,马上便会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