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朕来吧。”朱由检站起身来,大袖一展说道:“事已至此,唯有两个办法,一曰镇二曰抚。”
“锦衣卫在西山有一千五百之众,完全足够应付,小规模的械斗能够阻止就阻止,不能阻止就镇压下来。”
“命令工部彻夜赶工,朕明日要看到白浮泉水坝的图纸,征用当地山民参与其中,分而划之。”
“国子监的太学生不是闲的没事干?天天写不靠谱的文章,还不如给他们找点事去做。让他们拿着官刻的图纸,去山里给山民讲义去,讲不明白这水坝的用途,安抚不了百姓们,就不需要回来了。”
张嫣脸上略带一些轻蔑和讥讽的笑容终于消失不见,她眨了眨眼经,盯着看了朱由检好久才说道:“三曰骗,百姓都好糊弄,三姑六婆九神道的一些讲经师傅,可以让金吾卫寻来,也都散到西山去。”
“山民们不见得能够听得懂太学生的之乎者也,但是对这些讲经师傅倒是深信不疑。”
朱由检点头,这骗也是一种招数,只不过不那么光彩罢了。
一镇二抚三骗,镇和骗都不光彩。
张嫣想让朱由检的从政的经历更加完美无瑕一些,功业无瑕,是在维护皇权的威严和皇帝的绝对正确,这也是她脸上有讥讽和轻蔑的笑容的原因,她以为她这个兜底的侧案,终于要发挥作用了。
但是朱由检似乎还不准备动用她这枚棋子去兑掉非议。
张嫣不规则的晃动着手中的狼毫笔,笑着说道:“堤坝炸就炸了,眼下不是春耕,多数的百姓还在观望,这不是皇叔说的吗?沉默的是大多数人。”
“眼下最紧要的还是白浮泉水坝的工期,若是能够在明年春耕灌溉之前,把白浮泉水坝建起来,那百姓为何还要民变?又不是活不下去了。但是哪怕是十月开工,也只有五个月的工期了,这才是重中之重。”
朱由检在乾清宫踱步了几圈之后,说道:“王伴伴,前往西山陵寝把王徵和几个红毛番叫到前殿议事。还有工部尚书薛凤来,让他把工部的人跩到工部去,台基厂那里,今天全力配合工部。”
“是,臣领命。”王承恩将下摆扎在了腰间,跑去了御马监。
“万岁爷是要停了西山陵寝,先顾着白浮泉水坝吗?”张嫣看着王承恩的背影,声音有几分空洞的问道。
“是。”朱由检略微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点头,承认了他要做的事。给朱由校修陵寝,那是他这个皇弟应该做好的事,但是情势所逼,他没有那么多的人手,也没有那么多的银钱,支持两处大工程,同时开工。
张嫣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太庙的方向,看了好久,才平淡的说道:“也罢,我也能多贪恋这分虚荣几个月,此事还是以懿旨下旨为好,万岁爷要是下圣旨停了陵寝,又要议论纷纷了。”
“皇嫂不恼怒吗?”朱由检面色一时间有些凝重,他想过很多张嫣的反应,唯独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张嫣的眼神依旧看着太庙的方向,语气依旧是那股生人勿进的平淡:“人都死了,他难不成还能从梓宫里跳出来不成?活着的时候,先帝就没少遭罪,死了也不能清净。世人常说皇帝好,这好就好在身不由己。”
朱由检没有过多的言语,他让乾清宫的宫女和太监们,寻到了在文渊阁备案的文书,将白浮泉的初稿拿出来琢磨了半天,做了一个初步的工程预算之后,才发现为何文渊阁会压住这个奏疏了。
就是一个字,贵。
周婉言听到王祖寿说要她去乾清宫,整个人都是乐疯了一样,先去沐浴更衣,精心梳妆打扮了一番,这大明女子的妆容可以说是极为精致。
她先用茉莉花蕊儿搅酥油、淀粉调配的面油打了个底。又喜笑颜颜的打开了面脂匣,红蓝花粉染胡粉、山燕脂花汁染粉、山榴花汁、紫矿染棉四种宫廷御用的面脂,周婉言就选了山燕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