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启元则饶有兴致地问道:“既然不好攻取,那该怎么办?”
王籍语气坚定:“之前我们大唐一向都对会野城施行买卖禁制,封锁所有商道,商队很难去会野城,否则一概以通番论处。孩儿的想法是,为何现在不立即解除禁制,让商队运送物资过去?”
尚未等王籍把话说完,王昱已气恼道:“大战在即,你居然让为父解开商贸禁制,把粮食物资送到敌营?”
这边王昱气急败坏,白启元则沉思起来,开始思索王籍为何会提出这个看起来无比荒唐的建议。
王籍道:“既然敌人的物资足够跟我们纠缠一年半载,也阻断不了吐蕃人对会野城的援助,我们为何还要设下禁制?若是解除禁令,吐蕃人那边会有什么反应?我们这边刚取得一场大胜,却对会野城解除商贸限制,吐蕃高层肯定以为会野城守军跟我们达成某种协议!”
“会野城距离吐蕃王城逻些很远,消息闭塞,现在吐蕃赞普刚刚经历金川之败,正疑神疑鬼,若知我们非但不攻打会野城,还开放贸易,不用我们放任何谣言,他们内部就会谣言四起,只要吐蕃军心大乱,我们就有机会攻取会野城!”
王籍兴奋地说完这番话,出乎意料,并未得到父亲的认同。
王昱脸色阴沉,对儿子的话无动于衷。
王籍急切地问道:“父亲莫不是认为此计不妥?”
白启元笑道:“少公子此计确有可取之处,但所需日久,吐蕃人是否会军心动荡尚且未知,却会令会野城得到物资补充,如此一来,吐蕃人未乱,怕是节帅要被朝中的言官说三道四了。”
王昱闻言点头,心想:“这小子不知从哪儿听来一个看起来很不错的计划,但始终欠缺考虑,要攻下会野城,不能只顾军事而不问朝局人心。”
王籍遭受打击,愤愤不平道:“跟会野城通商,非但能扰乱吐蕃军心,更能趁机将火符咒运至城内。会野城城墙高深,火符咒再强也难在攻坚中应用,但若是以货物夹带的方式运至城中,即便城中并无刀兵,却可在开战后以内应引燃,制造混乱,可为攻城创造条件。”
“哦?”
王籍的话,令白启元刮目相看。
王昱听到此话,也似打开缠绕已久的死结,找到问题症结所在。
会野城从外攻陷不易,想要克取必定以内应协同。
大唐在会野城内确实埋伏有内应,但数量不多,开战后难以形成有效呼应,但若有火药埋藏于城中,却可收到奇效。
白启元目光炯炯地看着王昱,大有让王昱接受的意思。
不想王昱却勃然变色,喝斥道:“金川之战后,吐蕃人对大唐防备更深,就算商队可自由前往,也会接受严密的检查,岂能轻易将火符咒运至城中?若他们欲擒故纵,堪破我们的计谋,反可趁机收敛一部分火符咒,助其守城,那时该如何应对?”
王籍道:“如果真被他们发现,我们也未有大的损失,毕竟他们依托坚城,有的是防守的手段,不缺火符咒这一项。但我们不勇于尝试,就等于错失良机。”
白启元哪能看不出王昱的心思?微微一笑,道:“少公子不必再争,此事需从长计议。”
王籍一听急了:“我话还没说完呢,就算此计不成,我们还可在会野城周边要道埋伏火符咒,引诱吐蕃人出城作战……亦或者围住城池,等吐蕃援军前来,于要道以伏兵和火符咒伏击……”
之前王籍的策略都没法得到王昱认可,眼下所说不过是稀松平常的计谋,王昱更不会接受。
关键不在于王籍的建议是好是坏,而在于王昱不想拉下面子,接受儿子的好意。
“出去!把门带上!”
王昱瞪着儿子道,“以为自己读过几天兵书,就可以运筹帷幄?你距离领兵,还差得远呢。”
“父亲……”
王籍年少气盛,不愿接受这样的评价,正要反唇相讥,突然看到王昱怒视自己,不甘地把话咽了回去,低下头道:“父亲不肯接纳,就当我没说!父亲和白先生继续商讨,我先走了!”
说完未有更多礼数,转身便走,让王昱气得不轻。
王籍离开后,王昱脸色虽冷,却不复之前的盛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