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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求真见到岳心禅的时候,他正在咳血。
浓黑之血,落于地面,便将白玉石砌就的砖面,也腐蚀成焦黑。
见骆求真过来,岳心禅笑道:“云牧野的无杀咒很是让人头疼,怕是要纠缠老夫一些年月了。”
“大殿神通无双,定会无事的。”骆求真道。
岳心禅摇摇头:“我找你来,不是想和你讨论这个。求真,对于赵龙光一事,你有什么想法?”
骆求真心中一惊:“属下已不敢有什么想法。”
岳心禅摇头:“所以,你是被失败措了锐气吗?”
骆求真心中一痛,却不敢言。
“说吧,我还是想听听你的看法。付东流只会依赖蚀心功,恨不能将所有人都蚀心问神一番,却不知,有些事,终究不是用强能解决的。”
骆求真心中一股激情扬起:“大殿首依然信任求真?”
“那也要看你的表现。”岳心禅淡淡道。
骆求真一咬牙,道:“属下有几个疑惑。”
“说。”
“如果一直以来和木傀宗暗中联手的人是尹天照,那么此事有两个疑问。一:既然尹天照是因为常雨烟姑娘,心中不忿而和木傀宗联手,那就意味着此人心胸狭窄,天生反骨。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舍了自己去救赵龙光?”
岳心禅点点头:“这正是我心中所疑。”
骗局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无论你找到多少理由,总有自相矛盾之处。
骆求真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局最大的问题所在:尹天照没理由为了救赵龙光牺牲自己。
这实在不是他的为人作风。
见岳心禅认同自己,骆求真有了勇气,继续道:“这第二个问题,就是木傀宗为什么要这么帮尹天照。如果说救赵龙光是为了对大殿首和掌白使下手,那么现在他们已经成功,至于赵龙光,一个诱饵而已,弃之可以。为何还要带回木傀宗?”
“或许是因为他们想要了解太阴门妖仙之秘。”
骆求真摇头:“太阴门的妖仙又不是秘密,各大仙门相互仇杀这么多年,彼此谁还不是知根知底?而且,尹天照隐身暗处,接连出卖我黑白神宫的消息,对木傀宗自然是极重要的。就这么舍弃了,不觉得可惜吗?如果我是木傀宗,我绝不会因为这点理由就舍弃尹天照。要知道骗走公孙夜并不难,我们本来就有意放纵,所以随便找个木傀宗的细作也能做到,何苦要牺牲尹天照?甚至把他作为武器,用来毁掉天元殿。”
“这的确也是个疑问。”岳心禅点头。
赵龙光的价值,绝对没有一个隐藏起来的尹天照大的。
骆求真继续:“最后就是尹天照的死法。他的身体被同时下了两种禁制。第一种是无念往生绝杀咒,这应该是云鬼死獠所下。但在他身体里,还有一种,也就是摧毁了天元殿的那种布置,那布置很奇怪,不象是木傀宗的手法。而更象是……”
“天机门。”岳心禅道。
“对,天机门的机关之术,而且是以人为机关承载。尹天照被种入了大量的日光散。日光散不稀奇,稀奇的是日光散数量极大。日光散性质不稳,如此大量的被强行置入一个人的身体里,就需要极为精巧的手段。对方显然是利用了无念往生咒来压制,当无念往生咒被引动时,烈日焚光也便随之启动,手法环环相扣,就连掌白使的求救讯号都阻截,可见一切都是算计好的……我检查过他的残骸,虽然不能尽窥秘奥,但能感觉种日光散所用的手法并不强,却很精巧,手法更是闻所未闻,即便是天机门也未必有几人能做到。”
岳心禅问:“尹天照会这个吗?”
骆求真滞了滞,摇头道:“我不知道。或许会,或许不会,又或许……”
他没有说下去,但是岳心禅明白他的意思。
岳心禅低低笑了一声:“答案,无非就是两个。一个是尹天照的确就是勾结木傀宗之人,或许是常雨烟之事,让他良心发现,后悔所作所为,所以最终选择以死忏悔。另一个嘛……就要复杂得多,也可怕得多。”
“是。”骆求真知道,现在他已经不需要说什么了。
果然,岳心禅道:“监察堂付东流,居位无能,身在其位,却不谋其事,导致我黑白神宫折损严重。我已经向掌教请命,将他罢免。这监察堂主的位置,我希望由你来担当。”
什么?
骆求真大惊:“属下无能,未能……”
岳心禅止住他:“不以成败论英雄。我知道你的能力,你好好做。若是那暗中之人依然存在,那你便将他找出来,方不负我之期望。”
骆求真没想到自己在吃了个大败仗后竟然还能获得提升,感激涕零:“大殿首恩德,属下定粉身碎骨以报!”
岳心禅淡淡道:“我不要你粉身碎骨,只需你尽心竭力。但记住,莫再冲动,更莫要只盯住某一个人。”
与骆求真不同,洞玄殿审之后,岳心禅对宁夜再无怀疑。
在他看来,骆求真就是一时钻了牛角尖。
面对这番点醒,骆求真也只能道:“属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