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记忆在陆少贞的脑海中缓缓展开,这个过程之艰难是耽于安逸的人所无法想象的,就好比极度恐高的人去蹦极,若是没有歇斯底里的豁出去的决心,是绝对没有办法完成这一壮举的。可以说,陆少贞能够将这件事完完整整的回忆起来,已经属于咬紧牙关在断崖边纵身一跃了。
当然,他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勇气,倒不是说他的性子有多么伟大,而是经历过惨无人道的折磨以及生死考验,怕是多少已经将人心的某些东西看得比风还淡。
真正的解脱在于此,而真正的洒脱也紧随其后,无限接近死亡才能领悟生存的真谛,廓然无累才能从地狱中爬出来!
陆少贞缓缓的睁开眼睛,眼神中散发着一缕精光。
尽管这段记忆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至少在陆少贞看来是这样,但是它贸然的出现或多或少的能够表明一些问题。后来,云黛汐对她求的签讳莫如深,陆少贞也就没有继续追问,在他看来,既然自己的女友不想让自己看那自然有她的道理,苦苦追问只会徒增烦恼而已,再者,先不说他信不信这个签的灵验性,就算签当真灵验,他们之间的祈求的问题也是没有意外的定局,反正他们终归是要在一起的。
现在看来,那个签非但不灵验,简直就像是魔咒,就在去崆峒山后回不久,云黛汐便罹患重症,医生对这种病束手无策,先进的医疗设备也根本检查不出云黛汐病症的根源,就这样,陆少贞眼睁睁的看着美丽的女友腐烂的过程。
这是何等的悲哀啊。陆少贞终日以泪洗面,他面对因患病而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云黛汐没有任何的嫌弃,而是尽心尽力的陪伴了她最后的时光。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虽然已经知道是必然的结局,在云黛汐的葬礼上,他还是痛苦的将身子弓成虾米状,把双拳锤得鲜血淋漓。
往事历历在目,回忆是无论经过多长时间都无法愈合的伤,陆少贞眼眶中饱含热泪,将思绪回归到眼下。
他的皮肤虽然被划得惨不忍睹,可动脉却是完好无损的,也就是说虽然这些伤口不断刺激神经让不绝如缕的疼痛传达到大脑,可其对于生命终究是没有威胁的。
这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
丧尸仍然兀自在拼命的撕扯,就像是被困在笼中的猛兽,散发着猛烈的气势,绕算距离这么远,陆少贞还是感觉到阵阵的后怕。
他忍住疼痛起身检查常明达的状况,常明达的皮肤表面疮痍遍布,那惨烈的状况可以说是惨绝人寰了,在他的身体与冰冷的水泥地接触的地方,甚至泛起了血沫,具有弹性的肉渣在静静的冲击着陆少贞的视线。
常明达的状况比自己惨多了!想来多半是在这荆棘网中做过多无谓的折腾的缘故,尽管此时他的流血量已经达到了恐怖的地步,但总归来说并没有出现血液喷射的现象,也就是说他的动脉也幸运的保留下来。
但是就算动脉完好无损,可根据目测这般的失血量也就在危及生命的边缘,若是不能快速止血,那么常明达甚至自己都必死无疑。
这样想着,他尽量将动作放缓以免牵扯到皮肤上的伤口,紧接着他拖动脚步来到常明达的身边,静静的盯着他已经没有几根头发的后脑勺,眼神中散发出濒临崩溃的颤抖。本来他眼眶中包含的热泪还未散去,此时这些泪水成为了放大镜,将他眼神中那细微的颤抖表露的淋漓尽致。
他的心缓缓坠入谷底……暮色四合,巨大的墨色食人花盘分泌着浓稠的汁液,将他当成了它可口的养料。
本来他因为回忆而汲取了美好生活积极向上的力量将原本的阴霾一扫而空,但此时常明达的伤势再度将他的心里承受能力逼到了一个限度,邪恶的感觉就像是会发酵一样,刚开始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对生命的颠覆性质疑让人深感四面楚歌。
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探在常明达的鼻孔下面,气若游丝的波动表明着他还活着,尽管情势不容乐观,但至少活着就会有希望,哪怕希望再渺茫。
能够称之为希望的,在此时此刻,陆少贞的脑海中,唯有游戏设计者所留下来的线索,因为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若是向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撞,这个游戏肯定会给你颜色看的。而若是把握规律,找到所有游戏关卡所拥有的共同内核,那么便可以找到潜藏在深渊中的一线生机!
因此,他再度扫了眼常明达几乎露出森然头盖骨的后脑勺,当下向四周看去。
率先映入他的眼帘的便是墙壁上的一排血字:“恭喜我的宝贝们,你们成功的战胜了自我。人类的求生欲是不容小觑的,哪怕我试着用血腥的屠戮都未能将其浇灭,但是这行字并不意味着痛苦的结束,而你们身上的伤却不过是痛苦的开始,为了让游戏能够继续下去,我在桌子的抽屉中存放着止血效果良好的药物,希望你们能够迅速融入新生中。”
看着这行冷静叙述的语气,陆少贞的双手微微的颤抖,若是幕后黑手在他的面前,就算拼上**四分五裂,也要从其身上撕下一块肉下来!
强烈的仇恨让陆少贞的眼球中渗透出红色的血丝,但是他在此同时也是明白这种仇恨是无意义的,就好像你抱怨命运的不公而不作为,除了能够收获颓唐之外对现状的改变没有任何的帮助。
要明白进行着这一切的目的!陆少贞不断的在心中告诫自己,旋即他深深的呼吸一口浑浊的空气,胸腔狠狠的起伏着。
桌子?陆少贞浑身上下的血仍然从伤口中不断的渗透出来,他忍气吞声并且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剧烈的痛,就这样他迅速向墙角的那一方造型古朴但却华丽的西欧式木桌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