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说几个字就被李贺轻咳一声打断。
“无妨,我早就看完了,你举着这帛书愣神已有半刻。”
李房闻言不禁有些讪讪,他将损坏的帛书收起,默默的退到了一边。
李贺轻笑了一声,说道,“阿房,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就连我这半截身子要入土的文人看到这都振奋不已,更遑论本就是习武之人。”
说完,李贺就转头对着夏奈吩咐道:“夏主簿,准备笔墨。”说着他就强撑起身子打算下榻。
一旁的李房见状慌忙上前劝阻道:“府君,要写什么请夏主簿代笔便是,为何一定要亲自执笔。”
确实,这段时间即便是夏主簿处理不了需要李贺亲自过目的事宜,也都是由李贺口述,夏奈执笔。
哪知李贺摆了摆手,“此次不同以往,这是要写给家师的书信,为显示诚意,不便让人代笔。”
没过多久,夏奈就研磨备笔完成,但是李贺却迟迟没有动笔,他沉吟了半晌,先是问了在身侧侍立的李房。
“阿房,此前你也给他送过信,现在又知道了此事,你现在对他印象如何?”
李房听到李贺的提问却没有着急回答,他细细的思量了一阵后才憋出了八个字:“着实敬佩,房不能及。”
李贺闻言笑着点了头,他拈笔沾墨,边写边说道:
“不错,此子有勇有谋,能想常人之不敢想,为常人之不敢为。若不是他,恐怕我就要担起任上失地的名声了。”
他先是赞同了一番,随后语气一转,沉声说道:
“阿房,待我死后,你便去投刘毅去罢,日后你若是有心,代我照拂一下那些不成器的族人即可。”
李房闻言脸色大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还没来及的说话,就听到李贺对着夏奈吩咐道:
“夏主簿,你替我拟一份奏表,言我自觉病重,时日无多,请辞北海相,并表平寿县县令刘毅为北海相。另外你把刘毅的历次战功,连同此次的也给写上去,请朝廷委任官员的文书也不要压了,一并送去雒阳。”
夏奈闻言脸色微变,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躬身应诺。
他本就在心中有所猜测,所以对李贺的决定只是意外,并不惊讶。
李贺在这段时间撒了很多人情出去,绝大部分都是他一手经办的,刘毅只是其中之一,不过如今李府君又是送官,又是送人,显然是定下决心,要把注压在那刘毅身上。
他在心中颇有些无语,李府君嘴上说着家族中全是不堪造就废物,不想管他们死活,结果事到临头还是免不了要让李房照拂。
他现在甚至有些怀疑,李府君送官送人,并不是为了义子李房,而是为了他那个似乎是漠不关心的家族。要不是他那些族人实在是愚蠢,贸然为官可能会害死全族,估计现在就不会有他写奏表这档子事了。
夏奈心中想了一堆,在脸色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反正这些也不关他的事,李府君已经给了举荐他到雒阳任职的荐书,自己现在只要尽一个门下属吏的义务就好,夏奈一念至此,便恭身一礼,转身出去准备。
而跪在地上的李房见李贺将事情说完又在继续书写,连忙出言道:
“府君,房不要去那刘毅处,我听闻有神医名曰华佗,可治百病,我这就去将他寻来,替府君诊治。”
李贺闻言摇了摇头,“阿房,起来罢,我这其实不是病症,而是……”李贺顿了一顿,没有继续往下说,他叹了一口气,“总之非药石可医。”
他见李房没有应声仍然长跪不起,不由脸色一沉,愠声道:“怎么?我还没死,说话就已经不管用了是么?”
李房哪吃得消这话,他连忙站起,却又不敢再劝,便手足无措的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