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刘毅在感慨着曹大胡子果然名不虚传之时,赵苞在一处大院面前停了下来,转身恭敬说道:“府君,此便是我北海邸舍了。”
刘毅虽然把注意力重点放在思考上,但是他还是分出了一丝精力用于观察记路的。
总不能下一次还是要靠这赵邸史带路,否则堂堂府君居然不认路,总感觉有些不大合适。
因此在留神认路之余他也发现了一个规律。
这一路走来,起初的那段路两侧全是单独的房舍,中间一段都是数间房舍紧连,而在数十息之前,又变成了一个个独立的院落。
他结合了一下此前赵苞的介绍,心中有了猜测,“赵邸史,可是大郡为院落,小郡为房舍?”
“确如府君所言。”赵苞点点头,大声拍马道,“府君慧眼如炬,着实令小人钦佩。”
......智商正常的人都能猜到好么,需要夸成这样?就不能走点正路,非要溜须拍马?
刘毅听得心里一阵腻歪,他猛一转头看向赵苞,没有选择呵斥,而是嘴角噙着一丝微笑,柔声问道:
“赵邸史今日表现不差,理应嘉奖,不知可有所求?但说无妨!”
果然,刘毅见赵苞听到他这样说,先是面露狂喜之色,旋即便退后一大步,恭敬的作了一揖。
刘毅这次没有再上前去扶,而是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
而赵苞此却是看不到刘毅的表情,他正低头躬身,保持着揖的姿势,语气异常恭谨。
“苞别无所求,只求返乡矣。”
什么?
只求返乡?
刘毅笑容一敛,他发现事情与他想象的似乎有些不同。
他上前一步,将赵苞扶起,还没有来得及问,便心底一颤。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从满脸谄笑的赵苞眼中看到了那一抹暗藏着的疲惫。
正是那抹深沉的疲惫让刘毅感到震撼,让他开始反思此前完全没有注意到的问题。
一个四十出头的人,对着还不到自己一半年龄的小年轻卑躬屈膝,这是何等感受?
刘毅扪心自问,即便是饱经成功学和结果论洗脑的前世,自己在四十岁的时候估计都做不到像这赵苞一样**裸的拍二十几岁领导的马屁。
而这赵苞这样做了,居然不求官位,只求返乡。
他忍着心底翻滚的情绪,淡声问道,“赵邸史,何至于此?”
随着这一句话说的没头没尾,但是赵邸史显然听懂了刘毅问的是什么,他将脸上的谄媚之色敛去,回答道:
“启禀府君,吾本北海国剧县人,成为北海国邸史已有十七载矣.......去岁吾子加冠.......去月阿翁故去.......苞身为人父却不能尽其责,身为人子却不能尽其孝,惭愧矣。”
刘毅听完之后一阵沉默。
这赵苞的事情其实很简单,一点都不复杂。
赵苞在二十几岁的时候从北海被派到雒阳来做邸史,一干就是十七年,不能教子,无法尽孝,其间多次申请调回北海却均被驳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