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谈了很多,林悦竹有条有理的询问,并且偶尔会对陆泽不理解的事情进行解答,这么来来回回的聊天,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
但聊的越多,林悦竹就感觉陆泽的问题越棘手,他发现陆泽的情况不同于他见过的所有患者,甚至和正常的患者有着相当大的出入。
两人聊天的速度越来越慢,陆泽回答的倒是挺快,只是林悦竹问问题的速度变慢了,直到再问出问题时,他发现陆泽已经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沈靖寒轻轻的抚摸过陆泽的头发,眼中流露出的却是对陆泽的心疼,离婚后,她的女儿是在帝都被孩子的父亲所抚养,原本年纪大了心就容易变善,变软,她自然而然的把那份多余的长辈的疼爱或者说是母爱分享给了陆泽,虽然相处的时间仅仅只有三年,期间接触的时间也非常的少,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不关心陆泽。
两人的对话让沈靖寒万分揪心,林悦竹慢慢的拨开陆泽的内心,把陆泽的生活和思想展现在两人的面前,她向来喜欢努力的孩子没错,但陆泽努力到病态的职业态度却能给人一种掉进冰窟窿里的寒冷,如果他不说,没人知道他在背后付出了什么。
他身上背负着东西,这点沈靖寒知道,这也是陆泽努力的原因,可当他已经完全能轻松背负起身上的担子时,却还是这么努力,那这是一种对于自身进行自残式的压榨,所以他出问题,其实是早晚的事情。
“那么林医生,他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听到沈靖寒的问话,林悦竹皱着眉头,看着本子上记录的笔记,大脑急速运转,叹了口气,望向陆泽,带有的情绪是对这个比自己小了十五岁的男人的佩服,没有人会不对努力的人产生敬佩,他也是。
“说实话,陆先生是我见过最努力的人,但您也看到了,问题就出现在了努力上,事情要比我想想的复杂的多,以我将近二十年的临床经历也琢磨不明白,我跟您慢慢说吧。”
“起初我觉得陆先生是患有精神分离障碍,为了模仿角色,他肯定是需要投入一定的时间去了解,脑补这个人的生平,在模拟后将这信息碎片化储存在自己的大脑里,然后在某一个时间段,受到外界的影响,从而导致这个模拟的角色出现,造成陆先生对自己的认知产生疑惑,也就是不知道他自己是谁。”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人......”
他重新转过显示器指着老年陆泽,并在老年人陆泽身上不断用手指画圈,让沈靖寒可以看到。
“因为陆先生的职业,所以他是对陆先生有着积极促进作用的,这就跟精神分裂的多重人格有了明显的区别,疾病为什么是疾病?疾病只能让人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如果陆先生是多重人格,那么人格一定是负面的,对陆先生的任何方面都是没有好处的,但这个老人,他起码对于陆泽的事业有帮助。”
“而分离障碍的表现我给您解释一下,举个例子,儿童时期,我们都幻想过自己有个哥哥,或者妹妹,或者是玩伴,在需求达到最高峰的时候,有些孩子会真的认为自己有个自己需要的人存在,老话讲就是癔症,或者叫中邪,而分离障碍则是把需求投射在自己身上,以表演的方式自身表现出来,而陆先生的问题也在于演绎,但他跟正常的分离障碍不同,他本身对于这个人格的需求并不大,只是剧本的需求,或者说是观众的需求,他才会进而需求。”
“所以林医生你的意思是,如果要是要是想治疗,就得需要他不在对这些人格产生需求,也就是不再演戏吗?”
沈靖寒的理解其实有点对头,林悦竹拿起茶杯喝了口水,伸出食指和大拇指还夹着圆珠笔的右手,摆了摆手,哈出一口气,接着往下说。
“不对,您先听我说完,多重人格和分离障碍的区别在于主体对副人格的认可度,分离障碍因为需求,所以会是主动性的,包容性的,就像演技一样,他需要演什么,人格就会出来帮他演什么,这样陆先生还会厌恶自己的演技吗?可问题在于他对副人格的态度是厌恶的,恐惧的,这就跟多重人格相接近了,只有对本身有害的东西,才会引起主体本能的厌恶,而这个老人,陆先生表现出了相当的憎恨。”
“还有的就是主副人格的连接性上,通常分离障碍的发病是顺滑的,是无缝的,就像演技一样,需要你哭,说哭就哭,拿过来就用,这就是包容性所带来的效果,而多重人格是恶性的,主体不包容的,所以发病时通常有断层的,通常副人格主导身体时,需要主体进入睡眠,等到副人格表演累了,还会以睡眠的方式离开......”
说道这里林悦竹还看了一眼正在睡觉的陆泽,见到他呼吸平稳而有力,放下心来重新跟沈靖寒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