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上,系着一根红绳,有青铜铃铛垂下。
“青蚨姑娘,你说,我是不是行事太过激进?”
半晌,张凤年回头,望着那个叫青蚨的少女。
青蚨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张凤年笑了笑,摆手示意。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那不是你的职责范围,你无话可说!”
随后,他继续望着门上垂下的青铜铃铛。
“希望,那些家伙不要干蠢事!”
说罢,他转过身,回到了案几前坐下,继续批示公文。
张凤年,字潜山,京兆府,万年县人。
三个月前,他到渠县上任,成为渠县县令。
之前,他在南方某县担任县丞一职有着三年,年年政绩评选为优,最重要的是得到了贵人赏识,也就跨过了一个大关卡,升了一级,成为了真正的七品官,百里侯。
上任一个月不到,整个渠县的官吏阶层也就清楚了他的为人。
这是一个嫉恶如仇,精力充沛的年轻官员,做事的风格比较激进,喜欢亲历亲为,对于监察非常看重,对底下官员们的操守非常的不信任。
在他手底下做事,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
如果你有热忱,不贪腐,不推诿,一切都按照规矩和法度来行事,勤勤恳恳,那么,在他手底下做事就不难,甚至,容易获得升职和奖励。
如果你是官场老油子,做人长袖善舞,空话连篇,私底下还喜欢接收好处为人办事,那么,在他这个眼里容不下一粒沙的官员手里做事,也就是千难万难。
一般情况下,哪怕是清如水的官员也斗不过这些滑如油的小吏。
然而,张凤年这个官员和戏文话本上描述的那些官员不同,那些家伙只有满腔热血,不谙世事,对衙门运作极其陌生,对于人心毫无了解。
那样的官员,只能作为没有丝毫灵性的木偶泥胎摆放在祭坛上,起不到半点作用。
张凤年是小吏出身,熟悉衙门运作,对小吏们欺上瞒下那一套熟得不能再熟,也就不受欺哄,他虽然是木偶泥胎,却是有着灵性的木偶泥胎。
这样的存在,是有着生杀大权的!
他上任以后,整个衙门的气息也就变得肃杀起来。
官吏们行事变得规矩起来,做事也不再相互推诿,哪怕是行走的脚步不经意地变得快速,整个衙门,很难听到玩笑打闹声。
私下里,可谓是怨气沸腾。
然而,当面却只能战战兢兢。
原因很简单,那些公开敢和张凤年对抗的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被免职的,被惩罚的,已经有着好几个,之后,没人再敢那样做。
不管哪个国家,哪个朝代,所有的官僚阶层其实都差不多。
大多是得过且过,无非是混碗饭吃。
什么为民请命,什么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什么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全都是连自己都不信的废话,不过是喊在嘴边的口号。
说一套做一套,无利不起早,这才是大多数官吏的操守。
对这些官吏来说,张凤年这样的异类也就是所谓酷吏,是最难相处的家伙。
表面上,张凤年好像得罪的是渠县衙门,只是在整肃官场风气。
实际上,他得罪的是整个渠县的民。
嗯,准确地说,是加了引号的“民”。
因为吏可以升任为官,所以,大魏的吏也都有着各自的背景,他们大多来自本地大族,哪怕不是大族出身,也和那些大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