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仍未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却颇为认同。
顾青语气忽然变冷:“我来告诉你们,安西军为何要管这件事。因为龟兹城的商人已被吓得人心惶惶,不敢出城走商路了,没有了商人和钱财货物的流动,龟兹城新建的集市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顾青的语气渐渐激烈起来:“我再说得直白一些,因为这股盗匪影响了我的财路,财路明白吗?咱们安西军从来不缺吃不缺喝,每日操练还有赏钱拿,有肉吃,这些钱财从何而来?朝廷拨来的只是极小的一部分,绝大部分是龟兹城做买卖的商人交来的赋税!”
“这股盗匪杀的是胡商,但他们抢的是我们的钱袋子,咱们的钱被抢了,你们还忍气吞声吗?”
话音刚落,沉默的将领们顿时炸了锅。
顾青这么一解释,他们才恍然醒悟,原来商队被劫杀跟安西军的利益有如此大的关系,不管是西域别国的商人还是大唐的商人,只要驻足龟兹城的,都是安西军的衣食父母啊。
“狗杂碎,胆敢劫杀商队,抢咱们的钱,干他!”脾气暴躁的李嗣业第一个大吼起来。
常忠也瞠目大喝道:“西域地面上,咱们安西军便是王法,胆敢断咱们的财路,必须死光!”
沈田马璘这些比较斯文的将领没骂街,只是向前跨了一步,凛然抱拳道:“末将请战,剿灭这股盗匪!”
帅帐内,气氛瞬间沸腾起来,顾青简单几句话如同一颗火星落入了干草堆里,刹那间火光冲天,一发不可收拾。
新来的刘宏伯和高朗愕然看着这一切,半晌没吱声。
他们没想到安西军这些将领包括顾青在内,脾气居然如此暴躁,说话如此粗鲁,更令人震惊的是,安西军将领们那股无坚不摧的战意,和从里到外透出的那股子剽悍的杀气,是他们这些来自长安的将领们没见过的。
见帅帐内众将的情绪已被点燃,顾青满意地点点头,道:“安西军驻守龟兹城的有四万余人,分别隶属于帐内众位将军,这次剿灭盗匪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实战练兵。”
“咱们大多是从长安调派来的,很多将士还没见识过真正的战场是啥模样,每日的操练只是耗费体力,是时候让他们去见见真正的刀光枪林,让他们见见真正的流血和牺牲,经历了实战的军队才能淬炼涅槃,成为真正的精锐之师,百战之师。”
“所以,这一次我不分配任务,所有将领都率领麾下将士开拔,带足粮草饮水深入大漠巡弋游走,寻找盗匪踪迹,西至葱岭,东至沙洲,北至天山山脉,南至昆仑山脉,全是我们的巡弋范围,无论谁遇到了盗匪,必须将之全歼。”
“盗匪没留活口,咱们也不留活口,遇到就杀,不要俘虏,这次也算是给西域诸国和各游牧部落立个威,敢断大唐安西军的财路,他们必须付出代价!”
帅帐内一片甲叶撞击声,所有将领抱拳异口同声喝道:“遵侯爷将令!”
…………
驻军大营当日风云变幻,集结的鼓声隆隆不断,滚滚飞扬的黄尘里,只见刀戟林立,战马嘶鸣,兵马调动频频,一批一批的大军策马出营,奔向各个不同的方向。
龟兹城内的商人们惊骇莫名,不知出了什么事,但见军队开拔,杀气腾腾地奔向远方,整座大营很快便空了,只留下两千守城的将士。
就在商人和百姓们惊疑不定时,节度使府很快贴出了安民告示。
近日西域商路盗匪猖獗,杀人越货,劫杀商队抢掠钱财货物,安西军主帅顾青震怒,下令大军出动,巡边索敌,歼灭危害商人的盗匪,以保西域商路之安宁。
告示张贴出来后,商人们顿时欢声如雷。
人人皆面朝大营方向行礼跪拜,感谢顾侯爷镇守龟兹,横扫西域。
什么叫投资环境?对这个年代的商人来说,官府不抢财,不害命,公平买卖,钱货两讫,商人的生命和利益受到侵害时,官府能出兵肃清,保护商人的生命和利益,这就是极度良好的投资环境。
龟兹城做到了。
顾青下令剿匪的当日,如果龟兹城有股市的话,至少连续五日涨停板,城内商人对官府和顾青的好感急剧上升,对龟兹城的商业环境前所未有的信心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