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盯着他的背影,神情忽然浮上几许疲惫。
虽然已是一方诸侯,但是终究不是为所欲为的土皇帝,无论坐到多么高的位置,都有制约,都有迫不得已的约束。
一双纤细白皙的柔荑抚上他的肩,在他的肩头轻轻揉动。
“侯爷已是安西之主,没想到仍是这么不开心,世人难道没有真正开心的么?”皇甫思思幽幽地道。
顾青叹道:“就算是天下之主,也未必过得开心……”
想想李隆基,他可能是个例外。太平天子,独享四十年太平,不但治下了太平盛世,老年还能从儿子那里抢个绝色倾城的美人回来与他日夜耳鬓厮磨,无论中年还是晚年,可以说过得很开心了,就是有点道德沦丧。
这样的人终究只是极少数,大部分人都是营营碌碌一生奔波忙碌,草芥如刍狗,终究仍是别人手中的棋子。
“多少人努力一生,其实只是想做个下棋的人……”顾青怅然叹道:“可惜,世事如棋,世人皆是棋子,执棋在手的有几人?”
皇甫思思盯着他的脸,轻声道:“侯爷也想做下棋的人吗?”
顾青坦然道:“我当然想,否则我为何愿意来这荒凉边陲之地?”
“侯爷何时能成为下棋的人?”
“也许一生都无法成为下棋的人,半缘谋算,半缘天意吧。”顾青神情萧瑟地道。
皇甫思思的目光却越来越深邃,眼里的柔情像刚揭开泥封的老酒,浓郁得化不开。
“侯爷若成为下棋的人,这局棋一定很有意思……”
顾青失笑道:“行了,莫与我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题,我可是朝廷的忠臣良将。”
皇甫思思哼了哼,脸蛋儿不知为何一片红润,转移了话题道:“除了做下棋的人,侯爷此生还想做什么?”
顾青目光深邃地望向店外的蓝天白云,悠悠道:“下完一局棋,无论输赢,投子离去,找个荒凉沧桑之地,开一个有茶又有酒的露天小铺,专门招待过路的旅人,歇脚的行商,还有失意的断肠人……”
皇甫思思迷惑不解道:“侯爷为何会有如此清奇的念头?”
顾青眼睑低垂,轻声道:“能走到今日,全是世事所迫,我本是贫瘠山村一少年,当年走出山村,只想见见外面的风景,如今风景已经看腻,欲归而不能归,唯有强撑着下完这局棋,再做一些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比如开个有酒又有茶的小铺……”
皇甫思思好奇道:“侯爷真正想做的事便是开个小小的店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