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笑了笑,没答话。
率安西军平叛可以,但他绝对不会跟郭子仪的军队合兵。
安西军就是他的本钱,一旦与郭子仪合兵,他的本钱便完全属于朝廷了,这是吃亏的买卖,绝对不能干。
顾青又对李光弼道:“李叔,若长安城破,李叔不可恋战,留作有用之躯,出城再聚集王师,与叛军周旋游击,待小侄率军入关后,会与李叔会合,再图将来。”
李光弼不领情地一瞪眼:“小混账,安西待了几年真以为自己是威风凛凛说一不二的大将军了?我用得着你来安排?该如何做,我有分寸。”
顾青端起酒杯走到颜真卿面前,看着这张平静苍老的脸庞,顾青暗暗一叹,举杯敬道:“颜侍郎书法一绝,令人敬仰,小侄写的字向来丑陋不堪,尤其佩服字写得好的人。只是小侄还有一句话想说,字虽好,失之刚烈,刚烈则易折,字是字,人是人,人不必如字,笔锋转处,不需刚硬,柔和为上。”
颜真卿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顾青话里的意思。
顾青与他满饮一杯后,朝他笑了笑。
安禄山叛乱,造成的人间悲剧太多,眼前的颜真卿就是活生生的悲剧,颜家满门忠烈,尽赴此国难。
忠臣碧血,洒尽江山,后人唁之,只是一场唏嘘,而这个悲剧站在面前,顾青的情绪却不止是唏嘘,想挽回点什么,却不知从何做起。
歌舞伎休憩一阵后,进前堂再次歌舞起来,堂内恢复了欢笑谑骂。
众人都怀着心思,今夜的酒宴大家都不尽兴,没到子夜便匆匆告辞。
李十二娘没走,她特意等到宾客散去后,才走到顾青面前道:“你明日便要走了?”
“是,匆匆一聚,又是离别,李姨娘,您也要多保重。”
李十二娘缓缓道:“军国大事我不明白,只问你一句,长安城是否真会被安贼攻陷?”
顾青沉声道:“多半是守不住的,李姨娘当早做安排,速速离开长安,最好去蜀地避难,小侄的石桥村算是世外桃源,兵灾暂时不会祸及到那里。”
李十二娘笑着摇摇头:“我会走,但不会去蜀地,国难当前,对方又是咱们不共戴天的仇人,我怎能不多尽一份心力……你的那个小同乡冯羽前日有信送来,他使计烧了营州史思明八万石粮草,算是给安禄山的后背捅了一刀,他还说会继续潜伏在史思明身边,寻机再给叛军一记沉重的打击。”
顾青欣慰笑道:“这小子,还真是有些斤两。”
李十二娘也笑道:“他是个人才,此役之后,若军中没有合适的位置,我愿将他引入门下,在打探消息,潜伏敌后这方面,冯羽令我惊才绝艳。”
指着堂内仍在翩翩起舞的歌舞伎,李十二娘忽然问道:“今夜的歌舞伎是你故意而为?”
顾青苦笑道:“天子对我仍有猜疑,我只能做出声色犬马之状,让天子对我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