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又望向李嗣业,道:“陌刀营一千五百余将士,敢不敢随我闯一回龙潭虎穴?”
李嗣业豪迈大笑道:“有何不敢!与公爷同生共死,是末将和兄弟们的荣幸!”
顾青也笑了:“好,今夜便与我闯一回天子行营,传令全军披甲,陌刀营准备击敌。”
行军途中通常是不披戴铠甲的,太沉重耗费体力,临战之前将士们才将铠甲穿戴整齐。
一阵甲叶撞击声后,陌刀营将士已将铠甲穿在身上,三尺刃长的陌刀横在马鞍上,冰冷的面甲遮住了容貌,只露出两只杀意盎然的眼睛。
一股无形的杀气瞬间蔓延,甚至能隐隐感到陌刀营将士身后的缕缕冤魂厉鬼尖啸。
陌刀营,边军精锐中的精锐,每个人的手中都攒着无数条敌人的性命。
披戴好铠甲后,神射营两千将士无声地潜入路旁的山林里,顾青则领着一千余陌刀营将士继续向天子行营飞驰。
刚走了两里路,已经能够隐隐看到行营灯火通明,顾青听到无数嘈杂怒吼声,不由皱起了眉。
时已深夜,行营这般嘈杂显然很不正常。
李嗣业指着行营道:“公爷,天子行营恐有变故,不对劲呀。”
顾青冷静地道:“禁军或已哗变,传令将士准备击敌,到达行营后列阵推进,遇敌则杀。”
李嗣业迟疑道:“公爷,那是禁军……”
顾青冷冷地道:“哗变了的禁军就不再是禁军,而是叛军。”
“是!”
…………
天子行营。
杀了杨国忠后,禁军将士仍未退去,他们要的不仅仅是杨国忠的命。
高喊着“诛国贼”的口号,实际上他们做的是斩草除根的事。
羽林卫将士满身血痕伤口,仍举盾执戟站在驿站门前与禁军将士对峙,禁军不退,他们随时有可能冲进驿站,做出弑君诛臣之事,羽林卫是李隆基最忠诚的护卫,此时一刻也不敢松懈。
一名禁军将领策马在阵列外来回徘徊,手中的横刀指着前方的羽林卫将士,粗声道:“尔等再去向天子请旨,杨玉环不死,我等禁军难以心安,请陛下为社稷计,为平叛计,速速赐死杨玉环与杨家族人,杨家人死,禁军马上放下兵器向陛下效忠。”
禁军将士纷纷高呼附和。
见羽林卫将士没人动弹,禁军将领不由大怒:“尔等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吗?给尔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若未见杨玉环尸身,请恕禁军犯上,我们便冲进去了,陛下不忍之事,交给禁军来做!”
陈玄礼缓步走出驿站,禁军将士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身上。
陈玄礼阴沉着脸,冰冷的目光扫过禁军将士,沉声道:“尔等不要太过分,以兵威逼宫天子,是为大逆,非要斩尽杀绝才罢休么?”
骑在马上的将领道:“陈大将军,非我等过分,实是奸臣误国,终致社稷倾颓,天子若不诛杀奸佞,根除奸佞族人,我等袍泽为天子卖命亦死得不值。”
陈玄礼沉默片刻,缓缓道:“天子会赐死贵妃娘娘的,尔等再等片刻。”
说来陈玄礼今夜也是最为难的人,他夹在李隆基和禁军之间,若对禁军弹压过甚,失去理智的禁军恐怕会连他一起杀了,若对李隆基逼迫过甚,李隆基也会将他当成乱臣贼子,风波过后,陈玄礼亦难活命。
今夜的他,是在刀尖上跳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