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脸色阴晴不定,时而咬牙,时而握拳。
良久,李亨恢复了平静的表情,淡淡笑道:“朕只是随口开句玩笑,就算朕欲削弱安西军,也不会做出自相残杀之举,徒令亲者痛,仇者快,哈哈。”
李泌迟疑地看了李亨一眼,嘴唇嗫嚅几下,终究化作一声叹息。
李亨沉吟片刻,道:“李泌,你速去中军向郭老将军传朕旨意,全军止步,原地休憩,命身陷敌营的封常清寻机突围,将朔方军撤出战场,告诉封常清,可令将士丢弃一些兵器和铠甲,做出丢盔弃甲的姿态,我朔方军非不战也,实是叛军剽悍,朔方军不可胜,故败撤。”
李泌知道这是李亨早就打定好的决定,聪慧如他,自然不会再劝,否则便是跟自己的前程过不去了。
于是李泌叹了口气,从銮车上退出,找人传旨去了。
…………
战场上鏖战仍酣。
神射营一路势如破竹,从正面向叛军中军缓缓推进,马燧所部骑兵已将叛军全数歼灭,此时正不紧不慢地压在神射营的左右侧翼,一边保护神射营,一边寻机歼灭叛军。
与此同时,一万蜀军已绕到叛军大营的南北两端,在双方鏖战激烈之时,蜀军从南北两个方向向叛军发起了进攻。
一万人的进攻对原本有十万人的大营来说,其实算不得什么,调拨两支兵马冲上去灭掉就好,可此时的一万蜀军在南北突然发起进攻,却十足给不堪重负的骆驼背上又压了一根稻草。
此时的叛军已是腹背受敌,尤其是正面的安西军节节逼近,安守忠调拨了好几批兵马对神射营发起自杀式冲锋,然而所有的兵马仍然无法突进至神射营的百步之内,一轮枪响便倒下一大片,如此迅速且惨烈的伤亡,不仅无法歼灭神射营,反而令叛军的士气越来越低落,已经跌至谷底,眼看整支叛军都要崩溃了。
相比叛军的绝望,冲在正面第一线的孙九石和马燧却越来越兴奋。
左右环视周围,孙九石朝隔得远远的马燧相视一笑,然后孙九石高举起右臂,大声喝道:“弟兄们,再加把劲儿,今日咱们神射营立了大功,回头公爷重重有赏,今日咱们索性打穿叛军中军,咱们弟兄们人人都讨个官儿当当!”
神射营将士也兴奋起来,阵列仍然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一边推进一边开枪,枪响伴随着狂笑,如同过年放鞭炮一样喜庆。
一骑快马这时从南面的蜀军阵列中绕了过来,疾驰到神射营阵列后面时,马上的斥候一脸惊怒道:“孙将军,马将军,你们莫急着推进了,刚刚后军的朔方军突围跑了,叛军的西面已打开了缺口,咱们没法全歼他们!”
孙九石一愣,接着勃然大怒:“哪个杂碎领的兵?临阵脱逃,弃友军于不顾,朔方军全都是杂碎!”
斥候来不及与他多说,狠狠一踢马腹,飞快向前跑去,他要马上将这个消息禀报顾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