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长安已被安西军收复,如今全天下的臣民都在看着陛下,陛下若不回国都,臣民们如何看陛下?”
李亨睁大了眼,指着他手里的奏疏,道:“你的意思难不成要朕回去当傀儡?朕若回了长安,从此就成了一个摆设,朝堂军政大权皆握于顾青一人之手,朕算什么?”
李泌低声道:“陛下,顾青的奏疏上还说,他将派人从蜀中迎回太上皇……”
李亨愣了半晌,听懂了他的意思。
你若不回长安,那么太上皇会不会回呢?一声招呼都不打你便在灵州称帝,太上皇对你有多大的怨恨自己心里没数吗?太上皇若回了长安,又有安西军的拥戴,他若下旨废了你这个皇帝,由他重新登基,你觉得有没有这个可能?
见李亨的神情渐渐恍悟,李泌叹道:“陛下,顾青这是一计阳谋,他的用意,他的野心,堂堂正正摆在您面前了,你若是不顺着他的意思来的话,他不介意拥戴另一位天子,恕臣直言,若论民间威望,太上皇可比陛下您高多了,太上皇若重新登基,天下臣民不会有任何人反对的。”
这是实话,李隆基虽然晚年做过不少昏聩之事,但他在民间的威望至今仍然很高,人家毕竟是亲手开创了开元盛世的帝王,年轻时也是雄才伟略励精图治,直到如今仍有无数臣民记着李隆基的好。
李亨跟他老爹比起来,实在太弱了。
好不容易从老爹身边脱离出来,想领着朔方军干一番功业,但朔方军的风头却明显不如安西军,关中河南被收复,可以说绝大部分是安西军的功劳,没人记得朔方军干了什么,天下百姓盛传的皆是安西军的丰功伟绩。
朔方军没有亮眼的表现,就等于李亨没有亮眼的表现,除了仓促在灵州举行了登基大典,他还干过什么值得一提的事?
威望不如老爹,老爹若被迎回长安,一旨令下,宣布他这个天子得位不正,李亨能怎么办?他连反抗都没力气,手里能掌握的朔方军在安西军面前不堪一击,安西军将士分分钟教他做人。
“父皇难道看不出顾青的狼子野心?他难道愿意回长安,甘于做顾青的傀儡?”李亨咬牙问道。
李泌苦笑道:“太上皇当然不愿意,但两相其害,取其轻,恕臣直言,以臣对太上皇的了解,他更在乎的是皇位,蜀中巡幸时莫名丢掉了皇位,想必太上皇心里还是颇为忌恨的,如今有了顾青的拥戴,对太上皇来说,是夺回皇位的好机会。”
“哪怕做权臣的傀儡他也不介意?”
“陛下,太上皇一生经历无数风浪,对他来说,只要皇位在手,一切皆有机会。顾青的得意只是目前,以太上皇的手腕,他若回了长安重新登基,定会有制衡顾青的法子,慢慢地削去顾青的权力,在太上皇的眼里,顾青不过是他一生经历的大风浪之一罢了,风浪,终会过去的。”
李亨脸孔渐渐涨红了,牙齿咬得格格响,神情阴沉地道:“朕……不可失去天子之位,否则朕必死无葬身之地。”
李泌叹了口气,指着手里的奏疏道:“那么,臣再请问,顾青的这道奏疏,陛下该如何回应?”
李亨盯着他的眼睛,道:“你的意思是,让朕回长安?”
李泌低声道:“陛下,咱们没有选择。”
“朕……可以不去长安,朕去洛阳署理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