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叹道:“陛下言重了,臣对江山毫无兴趣,臣的志向是想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不再受战火荼毒之苦,不再受恶吏地主盘剥之痛,陛下眼里的江山,是帝王宝座,是政权永固,臣眼里的江山,是子民福祉,是布仁天下。”
李隆基仍不为所动,冷冷道:“何其冠冕之辞,说到底,你便手握兵权,做个连帝王都不放在眼里的权臣,董卓曹操之辈,虽为汉臣,实为汉贼,这是你曾经的书里写过的,这句话用在你身上,是否合适?”
顾青笑了:“臣不在乎皇室天家如何看我,臣在乎的是天下子民如何看我,我若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纵是史书留下千古骂名,臣也甘之若饴。陛下可称呼我为‘唐贼’,我并不介意,此生踏实做好自己该做的事足矣。”
话不投机,连酒都喝不下去了。
李隆基颓然地挥了挥手,道:“朕乏了,你退下吧。顾青,今日之得意,明日未必有福果,朕便是前车之鉴,愿你好自为之。还有,我天家李唐不会坐以待毙。”
“臣也不会坐以待毙。”
二人相视一眼,火花迸现。
快走到殿门时,李隆基忽然叫出了他,迟疑半晌,道:“朕的娘子……可安好?”
顾青一愣,接着失笑。
都这般光景了,还惦记着杨玉环呢?
“杨阿姐一切安好,但她不愿见陛下了。陛下不如将满腔相思另付良人吧。”
李隆基皱眉:“‘杨阿姐’?你们……你可代她做主?”
顾青盯着他的眼睛,平静地道:“臣可代她做主。”
见顾青离开花萼楼,李隆基的表情瞬间变得阴沉可怖,目光杀意森森。
良久,李隆基扬声道:“来人,速请李亨……天子来此。”
一个时辰后,李亨匆匆赶来,父子见礼落座。
李隆基懒得与他废话,开门见山道:“李亨,你擅自称帝一事,朕恕了,也认了。”
李亨微笑,恭敬地一揖:“多谢太上皇陛下。”
“礼法不可废,否则你永远得位不正,永远被臣民诟病指摘,朕马上写传位诏书予你,从今以后你便是堂堂正正的大唐天子。”
李亨大喜,起身刚要行礼,李隆基却挥了挥手,道:“不要废话了,你我父子的恩怨先放在一边,大唐社稷如今危如累卵,权佞势大,窥伺国器,你我父子当携手共盟,同抗强敌,你以为如何?”
李亨目光一闪,仍笑道:“朕亦与太上皇心念相同。”
李隆基沉下目光,低声道:“长安城中,你与顾青各自兵将孰优孰劣?”
李亨神情一黯,叹道:“朕不如顾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