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当然不信,但派出城尾随的斥候回来禀报,安西军各支兵马出城后确实是往不同的方向行军,并无异常之处。
南北西三面皆有,唯独没有派往东面的兵马,而长安城的东面正是史思明率军归降的方向。
李亨暂时放下了心,也不敢全信,严命斥候继续尾随追踪,随时向长安城禀报安西军的动向。
午时,顾青身着官服,入太极宫面君。
李亨很快在承香殿召见了他。
君臣见礼后,顾青还是很本分地向李亨禀奏调动兵马的理由。
李亨有些不悦,却也只能隐忍。
换了开元天宝年间,调动兵马是何等敏感的事,天子是必然要参与的,兵马未奉天子旨意而擅自调动,其行等同于谋反。
可如今时势不同,安西军的兵马调动李亨居然全不知情,直到安西军出了城李亨才知道,这个天子当得未免太没尊严了。
时也,势也。今时不同往日,李亨很清楚自己的实力不够,所以连责怪的话都不敢说出口。
心中还是存着猜疑,李亨隐隐觉得安西军突然调动可能是冲着史思明,于是有意无意说起史思明叛军归降一事。
顾青露出欣喜之状,笑道:“史思明归降是大喜事,从此叛乱歼除,天下太平,黄河以北广袤的土地和城池收复,臣为陛下贺。”
李亨笑道:“顾卿不反对么?你与史思明可是死对头,当初安西军歼灭了不少叛军,史思明心里怕是对顾卿恨之入骨呢。”
顾青正色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初各为其主,自然豁命拼杀,如今史思明归降,臣自然要将他当作同僚,从此守望相助,共同辅佐天子,复我大唐盛世。”
李亨迟疑了一下,决定再次试探一番,于是道:“按降表所书,史思明麾下的兵马,朕决意将其驻留邠州和蒲州,叛军新降,其实朕也不大放心,所以将他们安排到长安城附近的城池,若史思明仍有再叛的迹象,朕从长安调兵亦能火速扑灭镇压,顾卿以为如何?”
顾青拱手道:“陛下处置甚佳,臣深为赞同。”
李亨目光闪动,笑道:“顾卿不怕叛军突然对安西军出手?”
顾青忽然仰天哈哈大笑,脸上露出狂妄之色,傲然道:“史思明若敢再次叛唐,臣的安西军覆手可灭,当初叛军便不是安西军的对手,以后也一样。陛下放心,降军就算驻留长安城内,臣也有把握让史思明服服帖帖,不敢造次。”
李亨不由窃喜。
顾青已露出了狂态,显然大权在握的滋味以及安西军强大的战力令他飘飘然了。
终究还是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立下赫赫战功,又手握如此大的权力,也该飘起来了。
敌人的狂妄,便是李亨的机会。
“既然顾卿不反对,那么此事就这么定了。哈哈,顾卿难得入宫,可愿与朕同宴痛饮一番?”
顾青行礼道:“臣遵旨。”
李亨正要传旨设宴,顾青忽然又道:“臣还有一事请奏。”
李亨一愣,缓缓道:“顾卿尽可直言。”
顾青顿了顿,道:“正月初五,是臣的大婚之日,纳采问名已毕,臣斗胆请陛下正月初五那天拨冗荣驾臣的婚宴,并请陛下正式下诏册封郡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