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朝恩顿时感觉自己被一头饥饿的猛虎盯上,后背都炸了毛,额头的汗珠控制不住地往下淌,身子颤抖得愈发厉害,瞬间有种想双膝跪拜求饶的念头。
顾青和颜悦色地笑道:“察事厅还在吗?”
鱼朝恩浑身一激灵,急忙道:“李辅国伏法后,陛下已将察事厅裁撤了。”
顾青笑道:“真的裁撤了?”
“真的,奴婢敢对天发毒誓……”
顾青含笑不置可否,然后又道:“你是贴身侍候陛下的内侍?”
“是,奴婢只是个卑贱的小人物,劳动郡王殿下金口相问。”
顾青声音压得很低:“既然是陛下身边的内侍,侍候陛下当须尽心尽力,小人物也能辅佐陛下做个明君,圣君。”
拍了拍鱼朝恩的肩,顾青笑道:“好自为之。”
三千甲士静静地肃立在殿外广场上,顾青独自一人走进承香殿。
玉阶下的鱼朝恩半晌没回过神,顾青最后那句话语气虽轻,但每个字皆有万钧之重,而且,里面的信息量好大……
所以,顾郡王是什么意思呢?他到底在暗示什么?
鱼朝恩迷惑地眨眼,转头看到广场上密密麻麻的三千甲士,鱼朝恩浑身一抖,神情再次浮上恐惧。
…………
顾青入殿,仍行臣礼。
站在殿内,顾青行礼后抬起头,直视李亨的眼睛。
李亨被顾青的眼神吓得身子忽然往后一靠,一张久不见阳光的脸看起来愈发苍白病态。
殿内的李泌急忙咳嗽几声,总算制止了天子继续失仪下去。
强笑了一声,李亨道:“顾卿今日入宫为何这般模样?”
此刻顾青身上的衣衫褴褛,好几处被大火烧坏的痕迹,脸上还带着擦不净的黑渍,就连头发也被烤焦了一大块。
顾青的眼神很平静,无怒亦无争,像得道的高僧俯视愚昧的生灵,眼神里甚至带着几许悲天悯人的味道。
“陛下请恕臣失仪,刚才有贼子欲在长安城内行刺臣,贼人已被全部杀死,还被活捉了一批……”顾青盯着李亨的眼睛道。
李亨不自然地笑了笑,然后露出关怀之色,打量着顾青道:“顾卿没事吧?可有受伤?”
“多谢陛下牵挂,臣有惊无险……”顾青若有深意地道:“贼人的布置倒是有些门道,不过差了一些运气,以至功败垂成,看来臣果真命大,至少还有余力辅佐陛下五十年。”
李亨一呆:“五十年……”
顾青忽然沉下脸,冷冷道:“可笑那些被活捉的贼人,在严审之后,竟口出大逆不道之言,说自己是宫中朔方军所部,而且刺杀臣的行径竟是陛下亲口授意,哈哈,堂堂天子要杀朝臣,怎么可能行此鬼祟小人之道,岂不贻笑天下,贼人的话臣一个字都不信的。”